从有开一个旧物寄售行的想法开始,姒水脑子里就锁定了帝都的某一个地段,她带着丹蔻、三土去那里反复考察了几次,又把南酥带过去,周边的整体环境看了无数次,最终盘下了一家铺子。
手中没钱,许多事情都要自己动手,将军府的小厮被搬了来,心中有许多点子无法取舍,南老爹和南阿爹便成了她的智囊,每次去南酥家,南家的老娘和阿娘都在催南酥让她赶紧嫁人,南家家境一般,但世代在街坊邻居中口碑都还不错,家世清白,人还勤劳热情,上门提亲的人不少,但南酥谁家都不答应。
“我眼光很高的!”在姒水奉南阿娘的命令来劝说南酥时,南酥很是傲娇。
“你是觉得那些上门说亲的人都配不上你吗?”姒水很是疑惑南酥高眼光里的男人是什么样的。
“我能挑出他们身上一大堆毛病,这些毛病我都不喜欢”,南酥挽着姒水的手,“比如昨天来家里的张家,他家那儿子人稳重,年纪轻轻也攒下了不少的家产,听说他长的高壮,读书也多,他阿爹阿娘都是厚道的人。”
“这不挺好吗?”姒水站住疑惑地看着她。
“可是他爱穿花衣服!”南酥一脸苦相。
“啊?”这是什么理由,姒水一头雾水。
“你想想,你家的男人整天就爱穿点花布衣裳……咦……呃……”南酥面容扭曲,身体还抖了两抖,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姒水顺着南酥的感受想了想,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个确实不太好接受,甚至胃里有点酸。
“那南酥阿姊你究竟想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南阿娘说你表妹家都三个孩子了。”南酥说的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可姒水也是真替她着急。
“一个比这些都好的人”,南酥看上去也是着急的,可她的着急中透着坚持又透着无奈:“我想找一个他到来了我只用考虑喜不喜欢他的人,不必烦恼他的阿爹阿娘可能嫌我们是小门小户,我不必忧虑嫁给他是不是高攀,不必考虑我与他成婚住哪,柴米油盐怎么办,我想找一个这样的人,可我得先成为一个这样的人,所以不是缘分没准备好这样一个人,是我还没准备好,可是阿水……”
南酥有些激动,她握紧了姒水的手:“阿水,我想纯粹地凭心意选择一个人,一个强大的人、优秀的人、我爱慕的人,可是我成长得太慢了,瞧,我那么大年龄了,一无所有、一无所成,当有一天那个很好的人出现,我怎么配得上他、够得着他?如果因为我不够好还没准备好而错过他,怎么办?”
她说完,激动也平息了,却很是难过。
“阿姊”,姒水抓住她的双臂:“你有没有想过,当你成了一个你想象中那样有资格选择的人时,或许那个很好的人他已不再可供你选择。”
南酥似有所悟。
“那个很好的人他应该是和你一起长大、变老,一起渡过美好的年纪、糟糕的年纪,一起,一起,你要真的明白这两个字,不是单独希望自己最好或是对方最好。事实上,若是一个人展现给别人的都是好的,那也是令人害怕的,你是选爱人,不是东家。阿姊,那个对的人无论你怎么样,他会选择和你站在一起,一起面对和解决,当下即是最好,你随时可以选择。”
南酥被震撼住了,她从未这般想过,也从来没有人跟她这样说过,她想起那句戏台子上听到的话:“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成长什么时候是个头呢?终身吧。
那么选择一个人呢?终身在选择,终身没有选择到。等有一天停下了,才发现没了选择,还怪自己成长太慢,还怪上天没有安排那个好的人。
真的你成长太慢?那个好的人真的没有出现过吗?
勇敢一点!
成长,怎么能那么狭隘的定义。
想到这些,南酥热泪盈眶,她回过神来时姒水已进入一家铺子,这几天她们都在各种人家和铺子里窜,姒水需要搜集一批旧物,在铺子开张那天寄售,同时她也趁机四处宣传她即将有这样一个铺子,如果大家有寻找已久未果的东西,可到她铺子中租一个柜子上的小格子,留下信息,有其他客人知道线索也会提供的。
她说她的铺子叫“睹物寄售行”。
那一封信后,再没了鱼小羊的消息,姒水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明日新店就要开业了,从铺子回来已是深夜,丹蔻和三土各自回屋倒头就睡,姒水也是疲惫不堪,她左右手换着敲打麻痛的肩膀,院子门口的紫白色花依然飘落着花瓣,推门的时候她想起了鱼小羊,心头一阵酸痛。
好想他啊!
姒水收回要推门的手,侧身靠在了院墙上。
思念如同洪水,一但开闸,覆水难收,想念一旦开启,便无法控制,她进屋提起了笔。
“思君,忆君,念君,痛彻心扉,虽我知道这是一件令人幸福的事。如若不是这么忙,可该如何是好?鱼小羊,你可知此时我的心意?女子为何要这般没有出息呢?爱上一个人,便全心全意都是他,做什么都是他。为解这相思苦,鱼小羊,你若再不回,我就要去爱别人了。”
还要写点什么,可才写了一行字便被她涂抹了,一点泪“啪”地掉在被她涂抹过的地方,墨色被晕染开。
门外传来“啪啪”的叩门声。
这么晚。
难不成是他回来了?姒水抹一把腮边的泪水,欢欣地开门出去,院门外站着三土和上次送信的士兵。
姒水脸上的笑容垮下来。
“姒水姑娘”,士兵送过一锭金子,“将军差人让我把这金子给姑娘,说姑娘用得着。”
谁要他的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