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你看我徒弟邵进录,也是庆阳府宁州人,说不定你们是同乡呢。”
李文听到此处,哪里还不明白怎么一回事儿!
起初,李文也觉得邵进录的面容有些熟悉,像家里的亲姐姐。
但是李文知道姐姐家远在庆阳府宁州村里,不在西安府澄城县黄龙山。
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天下间面容相似的人成千上万,所以李文没敢往那边想。
他俩不敢多想,但是刘常德敢想啊。
化工人的工作态度,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邵进录和李文,家乡一致,口音一致,容貌相似,姓氏还对上了。
天下间难道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刘常德肯定是不信,他安排两人相认。
李文和邵进录两人述说家里的情况,双方一印证,果然是亲舅甥俩。
两人抱头痛哭,这个哭不是难过的,是高兴的。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都比不上如今两人的喜悦之情。
有幸生在这大明盛世,不幸做的是底层小民。
两人各自漂萍浮生,红尘沉浮,坎坷挣扎,死中得活。
如今舅甥两人,平平安安的,相逢在这黄龙山太平观,世间哪里还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呢!
两人痛哭半天,方才止住哭声,擦干眼泪,复又坐下叙话。
李文问道:
“好外甥,家里只剩下你一人了吗?”
这一问,好悬给邵进录的眼泪又干下来了,他强忍住悲声,说:
“家里为地主所害,如今只有我一人在世,别无他人了。”
李文点头,起身冲刘常德一躬到地,说:
“先生,请您给我放个假,我要回家报仇去!”
不等刘常德说话,郝瘸子先劝了。
毕竟两人患难见真情,一起混饭吃,一起干坏事,一起被俘虏,眼看要掉脑袋,如今刚刚活命安稳下来,哪里容得他再去送命。
他说:
“李文兄弟,不是哥哥我泄你的气,你要是个囫囵人,报仇雪恨自然好。”
“如今咱们都是废人了,哪里还想这等事,那不是送命去吗?”
“别去啦,兄弟,好死不如赖活着!”
李文不言语,只是摇头,看着刘常德。
刘常德点头回应,说:
“李文,你要报仇,可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仇,也是我徒弟的仇,我早晚要做。”
“但是”,
刘常德说了但是,看起来就是要拒绝了。
“这”,李文一急,抢了半句话。
刘常德摆了摆手,说:
“如今是实在不行,马上要落雪了,路途遥远,你不能走。”
“确实想去,来年开春,冰雪融化以后,我给你放假,一起把仇报了!”
刘常德这话一出,李文点头答应。
路文海和王珍也在旁边不住的点头,两人对视一眼,心说:
“这才是咱山里人的性情,干不过你是干不过你,干得过就一定往死里干。”
“你种了那瓜就要得那瓜,你种了那豆就要得那豆。”
“两手一拍,诸事翻篇?不存在的!”
“大家都是活不下去的苦命人,没有谁要去忍受那过夜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