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殷淑笑着转过头去,好像是真累了这次,闭上眼睛。他也是真的受了顾楠一掌,尽管吐出来的血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肯定也受了些伤。明篱走后,房间里安静下来。
“你不是道士,那你是什么人?看你身手也不像行伍出身。”殷淑闭着眼睛突然悠悠的问道。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是什么人于道长真的无关。不过刚才远远看到道长躲避的动作,好像也习过武。”
“年少时学过几天,后来身体弱,动不了几下就累昏过去,渐渐放弃了。”殷淑睁开眼睛转向露灵,“你看,贫道就知无不言。”
“但是并没有言无不尽。道长不是说过吗,假里有真最不易被识破,但是只说真话那就没有破绽了。我不及道长聪慧,所以选择不说。”
殷淑笑笑又转过头去闭上了眼睛。过了半炷香明篱就回来了,露灵便告辞回去隔壁。殷淑好像已经沉沉睡过去,一直没有再动一下。
第二天一早,洪主簿要动身回登封县了。用过早饭后,衙役和仵作去山里砍几条粗口树枝做了一个简单的架子需要给尸体抬回去。本来是带上来一个,刚要抬起来尸体的时候突然断了,只能就地取材现做了一个简易的。衙役还说这几年抬尸体的担架都成了抢手货,河东的尸体抬都抬不过来,这架子碗口粗的木头不到一年就用断,没想到正巧今天也让他们遇到了。
快到晌午才忙活完,到了未时终于要出发了,洪主簿正要去找衷一和方丈告辞,这俩人竟然自己来到中庭,后面还跟着几个熟悉的道长。
衷一先开口道:“洪主簿,还有一些缘由,本来以为是观内事务,但是现在跟命案也有些牵扯,所以赶来告知。”
“哦?道长请讲!”
衷一侧过头,愠声道:“悯常,你自己说。”
悯常低头上前,两手紧紧贴在身侧,似乎有点紧张,还带着些恐惧,声音也有些发颤,“洪主簿,昨天戌时,我出门过。我是观里典造,平时采买的事情都是我操办,所以难免..买些别的吃食偶尔打打牙祭。额..偶尔也会虚报一点账目。昨夜,那个刘善,三,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把我叫出来,威胁我给他一两银子,不然就把他知道的事情告诉监院。我并没有跟他起争执,只是回去房里拿了银子给他,让他赶紧离开道观,前后没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回去了。”
衷一看他说完,又叫到:“悯修,你为何帮他隐瞒!”
悯修也走出来,站在悯常身旁,满脸愧色,低声道:“悯常虽稍有私心,但是为人仗义,善恶分明,昨日被那个刘三敲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确实自愿帮他隐瞒。但是快到亥时他回来,之后一夜我们二人都没有离开袇房一步,所以我想应该跟命案无关。”
洪主簿疑惑道:“快到亥时,悯常,那你回来的时候还未下雨?”
“是的,洪主簿。”悯常仍然低着头回答。
洪主簿想了想,俩人是下雨前回到自己的袇房,而刘三是雨停后被害,不过虽然对不上刘三被杀的时间,但是这件事已经可以构成杀害刘三的动机,所以跟衷一和方丈抱了一下拳说道:“方丈,监院,我恐怕要给悯常悯修带回县衙。”
悯常一听,吓得抬起头来,脸上的肉都微微颤动了,“洪主簿,我不能因为一两银子就在道观里杀人!再说,跟刘三有口角的并非我一个人,那小施主李七郎的护卫甚至直接想杀刘三,为何不怀疑他?”
衷一喝道:“悯常!不要攀扯旁人,你若没做过,到了县衙说清楚便是。”
悯常又低下了头。洪主簿沉吟片刻,好像觉得他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吩咐衙役去叫李七郎等三人过来。
不一会李七郎就带着两个护卫从前面过来了,还没走到近前就开口道:“听说胡主簿要带我的人去县衙?”
洪主簿嘴角微微抬起,“我姓洪,不是胡!小郎君身边这个护卫顾楠差点捅了死者刘三一剑,确实有嫌疑,还请三位跟我一同回县衙,不是你们做的,到时县令也不会冤枉了你们。”
李七郎哼了一声,示意司戬过去跟他说。洪主簿脸上有些挂不住,气势上被一个小孩压住也就罢了,关键这个小孩还一副“你也配跟我说话”的架势。
司戬走过来对他抱了下拳,道:“主簿,看来这里面有些许误会,还请单独一一询问,就像昨天一样,如果问完还觉得我们一行人有问题,再带走也不迟。”说完司戬意味深长的笑笑。
洪主簿虽然生气,但是基本也能感觉得到这小孩来头不小,现在司戬建议单独说话,摆明是有隐情要单独跟他言明。于是他立刻应允,吩咐两名衙役先带着刘三尸体回去县衙,他跟剩下的人再单独留下一天,再问一次涉案人员,明早回去。
安排停当便又开始了单独询问,文书也很无奈,把收拾好的行囊打开,又记录起来。
这边又是问到太阳西斜,终于事无巨细整理完毕。洪主簿再次站到众人前面说到:“事情已经问出个大概,李七郎三人确实与本案无关。明日离去仅悯常一人随我回县里,毕竟是命案,又仅仅这一条线索,县令肯定是要亲自问悯常的。”
悯常听说只带他一个人回去,吓得不轻,几乎膝盖发软要跪下了,又喊到:“刘三也并不是威胁我一个人。我,我前天晚上好像听到他在跟一个道友说话,说‘我看你是贼心不死,非得要尝尝我的手段,要么你自己滚要么到时候人家让你滚。’然后对方说什么我没听见,那刘三又说‘我刚巧带了几个李子来,要是放到你们方丈的卧室里,你说你解释得清?’”
“你为何刚才不说!”洪主簿怒道,“看来确实没冤枉你,你还有多少隐瞒?”
“没有了没有了,我又不知道对面跟刘三说话的道人是谁,怎么敢瞎说。他俩站在后面受道院旁边,那个道人整个上身都隐藏在阴影里,只能看到道袍和云履。”
“是我!”悯修站了出来说道:“那刘三看我布饭,以为我是都厨,手里有油水,所以敲诈我,我..没想到他把李子放在了三清殿的供桌上。”
这时方丈开口道:“悯修,不要胡言乱语,你急于替悯常辩白,可是你承认被威胁,也不代表悯常就无辜。”
洪主簿没想到方丈都开口了,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办了。不管观里谁被威胁,谁偷李子,确实刘三死在后半夜,而三清殿因为“李子事件”那天夜晚有两个道童值守,根本整夜没人出现在中庭,而想从道士袇房去到前院就必须绕过前殿,那就一定会出现在中庭,就算飞檐走壁也得出现在两侧房顶上,暴露无遗。所以刘三不可能是观里的道士杀的。
正在僵持不下,那个司戬仿佛看出洪主簿的怀疑,站出来说:“其实这两位道长都不可能杀人,倒是悯常道长提起前院那个跳河不成的妇人。按理说刘三也没有碰到孩子,连威胁的话也没说一句,反倒是那小儿用橘子丢脏了他的衣衫。可是那妇人过来不由分说抱起孩子就走,悯常道长不是说她当时那神情好像要杀人吗?”
洪主簿更加头痛了,有嫌疑的越来越多,这刘三到观里也就一天,好像把所有人都得罪个遍。
悯常又说道:“是啊,洪主簿,我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就杀人,请您明察,不要给我带回县衙。”
衷一拦住悯常,肃然说道:“悯常,你触犯的规矩不能原谅,就算这次你不被带去县衙,你没杀人,你也不能再留在观里了。”
悯常还没答话,之间旁边的悯修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狠狠的说道:“方丈,监院,洪主簿,不必再查了,人,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