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停歇，乌云下散出一片星光。

忽起的虫鸣声，朦胧了夜。

王豫穿好衣裳，摘了些白矛花回到庙里。

却见锅里水清，撒花大袄被小心地叠在一旁，那小女孩仍脏兮兮的，趴在火旁蜷缩着睡着了。

往快熄灭的火堆里填了些柴。

响动声把小女孩惊醒。

她慌慌张张坐起身，看了看王豫，又见锅里水冷，灶下无火，连忙双手撑地膝行，挪到快熄灭火堆前，探出脑袋对着明光炭火吹气。

“呼呼呼…”

“呼呼呼…”

王豫挑亮了火苗。

转身找了块木板，拿刀削出几根木片，随后对小女孩，道：“腿伸出来。”

………

………

好消息是伤腿的膝盖和脚踝都是好的，但小腿骨折很严重，折在离脚踝上三寸，一点骨刺折了出来，肿胀青黑的伤口淌着脓血。

王豫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望着因为疼痛止不住“呜呜”发抖的小女孩，他道：

“要把这条折了的腿骨接上，怕你是吃不住疼，且先睡一睡罢！”

说完伸手往小女孩后颈轻轻一按。

指上的力道由轻到重，待手里的脑袋垂下，王豫给她裹上大袄，抱到神台上，撩起裤管，拿沸水里的布条擦去伤口处的污渍。

剔骨刀在火上撩了撩，沿着骨刺处在鼓包上破开一道口子，腥臭的淤血溅射而出。

待鼓包稍消，又伸手按向小女孩后颈，防止她被疼醒。

接下来拿烧红的刀刃去剐那截暴露在空气中有段时日的骨刺。

王豫的动作快且精准。

做完这些后犹不放心，甚至沿着白骨断口小心地削了一截，连带青黑的皮肉都被剜了一块。

“尽人事，听天命。”

双手握住弯曲的右腿，轻轻一拉，骨刺缩了回去，将脚给扳正，而后十根手指头摸着腿骨，小心地续接上。

把那捧白矛花嚼稀碎，混合着口水敷在伤口，又从沸水中挑出剩下的布条，里里外外裹个严实，最后拿木板固定住。

做完这些，王豫竟是累的满头大汗。

抹了把虚汗，抱起仍在昏迷的小女孩，轻轻放在火旁枕好。

王豫往灶里添了大捧柴，也靠在火旁缓缓闭上了眼。

一点火光摇曳不定。

………

………

这一夜着实漫长。

除了后半夜被疼醒的小女孩偶尔发出几声压抑的痛哼外，天光将亮时，外边又响起了闷雷，轰隆隆轰隆隆地烦闷得很。

半梦半醒之间，迎着第一缕晨光。

王豫睁眼就看见坐在火堆旁，正用棍子往外拨灰烬的小女孩，见她固定好的伤腿没事，便起身在箩筐里翻了翻，捡出些糙米，忽的想起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便开口问：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这时，小女孩刚不小心把撒花大袄弄脏了，正在拿努力擦拭衣上沾的炭尘，闻言怔了怔，垂着头良久才小声回道：

“黄花。”

声音很小，也就王豫耳朵好使。

“黄花？唔…我叫王豫。”把淘好的米汤架好，又随口问：“你父母呢？”

“死了。”

“嘿，巧了，我父母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