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彭坚决地划桨掉转木筏而去。
青年从水里艰难地窜出头,盯着赤,“救……救我!”赤扭头同情地看着他,眼中闪着泪光。青年呛了水,痛苦地折腾了一番之后,渐渐沉入水中。
彭的木筏远去了。
过了一会儿,那青年又慢慢从水里露出头,找到那只漂离未远的贝壳,垂头丧气地坐到贝壳上,望着越来越小的木筏,骂道:“妈的,这老不死的真狡猾。”
虽然木筏已驶出很远的距离,赤还是频频回头望着青年所在的方向,为他的生死担忧。
“爷爷爷,救他。”终于,赤拽住彭的手,不让他划桨。
赤的眼中盈满泪水。
彭甩开他的手,质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知道有什么来历?目的是什么?好人还是歹人?”
赤答不出来,也不理解彭的质问,只是可怜巴巴地望着彭。
此时,那青年无力地仰躺在贝壳上,任波浪推挤和扑打,心情很丧。
他确实有个绰号叫猴子,还有个名字叫无意。无意的师父无咎提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时,说他混在一群街头流浪儿当中,就象一只泥猴子。在后来的学员班上,他最善于扮演的也是猴子,于是他就被大家起了个外号叫猴子,师父给他取的身份名是无意,至于他真正的本名是什么,连他自己都忘了。
那天,众弟子面对木台围坐在一间大房子里,正面的木台半尺来高,三丈见方,木台边缘放着若干道具,如帽子、酒杯、陶瓶、刀、剑、扇子、毛笔、发簪、假胡须……等等。围坐的众弟子都是十六、七岁的男青年——除了独自坐在角落的一个少女。那少女靠墙斜坐着,露出的侧脸既秀美又有几分冷傲。他们的老师无咎则手持一把扇子,站在门口的一张案桌旁,冷静观察。
猴子跳上木台,做了个手搭凉篷东张西望的姿势。
众人轰笑。无咎老师从案桌上的竹筒中抽出一支竹简,念着竹简上的字:“化妆,扮演英雄君王。”
猴子两手猛然捏拽自己的脸颊,他的脸立刻发生极大的扭曲和变形,成了另一种全然不同的脸形。他又从舞台边缘拾起一支毛笔,从几只陶瓶里蘸几种彩色液体涂脸,再戴上道具君王冠,披上君王礼服,目光威严,扫视全场。众学员被他的目光震慑,不由收敛了笑容。
猴子扮演的君王道:“自从楚王熊弥得到了莫邪剑,很多诸侯国被攻破,无数英勇的军士和无辜的百姓被这把恐怖之剑杀害,人神共愤,天理不容,现在莫邪剑落到真正的君王手中,那就是我,天择之君,来,你们,膜拜我,服从我!”
猴子高举右手,那右手已紧握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看形状和雕饰正是莫邪剑。猴子的眼中射出逼人的光芒,他以手挥剑,指向下面的众学员。
众学员吓得面色苍白,有的歪倒在地,有的禁不住伏身下拜,眼中充满敬畏。
猴子“哈哈”大笑一声,脸形变回原来的模样,原地转了一圈,身上的衣服道具也不见了,一件件都回到原来所在的位置。
无咎严厉地逼视众学员,众学员这才纷纷醒悟,坐起身,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无比惭愧。
“你们都该感到羞耻!”,无咎训斥道,“你们都被台上的扮演者迷惑了,处于完全认同的状态,没有一丝的间离感。我说过,间离感差的人扮演术必然也不高。”众学员沮丧地低下头。无咎的语气转而变得温和亲切,“只有两个人表现不错,第一个是猴子,他刚才在台上的表现完美展示了扮演术的精髓,还有一个是无心,她没有受到猴子的扮演术的影响,一直处于间离的状态。”无心就是那少女,她依然在角落里独坐,姿式与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犹如一尊神情孤傲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