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还小，打不过那个老光棍，我就拿个铁棍，每天偷偷看他行踪。”

“我发现，老光棍每次从地回来，都要经过一块玉米地，我就藏在那里，等他干一天活了，筋疲力尽，我再下手。”

“我等了几天，终于等到他一个人回家。我戴上一个马虎帽，只露出两眼，藏在玉米地的机井房里，等他路过的时候。从后边突然跳起来，朝他打了一下。”

“我打的时候，估计老光棍感觉到身后有动静，扭过头，正好看见我跳起来挥舞的铁棍，他瞪大眼睛直愣愣看着我，没反应过来，铁棍正好打在他头上，他闷哼了一声，躺在地上。”

“我见他还在地上扭动，就又朝他头上敲了一下，转身就走，想着敲他个半身不遂最好了，后来才知道，他被我打死了。”

“也不知道公安局是怎么查出来我的，反正我被抓起来后就关在这里，三年了，我一直喊冤。老光棍能欺负我妈，我就不能打他？”

说到这里，小梁静下来，陷入沉思，眼睛直直地看着四爷。

“那你判了吗？”四爷小心问道。

“早判了，死刑，我不服，二审维持，我一直喊冤，就等最高法复核了。”

“那你怕死吗？”

“怕，当然怕！”小梁的脸色瞬间失去光彩，身体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我想活下去，我不想死。”

小梁喃喃自语，没有人再搭腔，监室内瞬间陷入沉寂。

四爷想打破沉闷，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几天，小梁的律师来了，小梁见过律师，回来神色有些凝重。

四爷和他关系最好，就坐在他身边，悄悄问道，“律师怎么讲的？”

“估计，这几天……我就要离开你们了，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小梁声音不高，可每个人听的都清清楚楚。每个人的心里，都涌起一股凉意。

“不会吧，律师骗你的，他怎么会给你说这个！”四爷有点不相信。

“不是他说的，我猜出来的。”

“我对律师说，我知道时间不多了，你也不会再来了，请你给我妈带个信，我走后，她要好好活着，我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当然我说的半真半假，可律师听后竟然没有吭声，只是拿笔记下了我说的话，我就知道，我完了……”

这一天，小梁竟然睡的很踏实，还打起呼噜来。

监室里的其他人都被吵醒，睁着眼，互相看着，却没有一个人说话，一直熬到天亮。

刚吃过早饭，监室门打开了，除了熟悉的管教，还有几个陌生的警察，都穿着警服。

小梁愣了下，站起身来，向监室门外走去。

到门口，小梁扭过头：“四爷，我走了，伙计们，我走了……”

四爷急忙站起来，小梁却转过身，伸出手，那几个陌生的警察给他戴上手铐。

管教把监室门关上，四爷听见脚镣拖地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到什么音响。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四爷面前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

四爷沉思了很久，很久。

小梁走了，其他的人还要继续。

大家都说小梁不怕死，能走出去，也算是有种的人。

慢慢的，众人回避了他的话题，好像，他从来就没有在这监室住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