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难吃，但毕竟是十五岁生辰唯一的寿礼，吴丙福还是很珍惜地将蜜饯收好。

随后他转向张天成，问：“张前辈，我爷爷让您为我引路，具体是要我走什么路呢？”

“我需先问你一个问题，得到你的回答后，我才知道要引你走上什么路，”张天成说，“往后余生，你想如何度过？”

吴丙福沉吟片刻，低声说：“我要为爹娘报仇，铲除那两个妖怪。”

“嗯，百善孝为先，你这么回答倒也无可厚非，但我问的不是这个，”张天成摇头，“我问的是，你想过怎样的人生？”

吴丙福愣住了，这个问题实在太深奥，他不得不沉下头仔细思考。

张天成也不着急，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无眸的双眼注视着沉思中的吴丙福，火光在他脸上跳跃。

柳月婉也不说话，好奇地盯着吴丙福，如果是旁人作答她不会有丝毫兴趣，但她很好奇大凶命格的人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吴丙福才认真地抬起头，说：

“我想过平凡的一生。”

“啊？为什么？”柳月婉露出失望的表情，她原本期待着更特殊的回答。

如果是上一世，吴丙福绝不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那时候他抛弃了生活，每天忘我地工作，无论是领导的谩骂还是同事的推责都一忍再忍，只盼望着有朝一日能成为父母口中的人上人。

可是十五年的光阴，彻底改变了他。

吴丙福曾提出过想去私塾读书，爹娘和爷爷知道后很是意外，当即表示会支持他，只是不知道为何他有这种想法。

吴丙福回答说以后要科考当官，或者当个富商，成为人中龙凤。

可是爹娘和爷爷没有露出想象中骄傲的神情，反倒沉默了许久，然后对吴丙福说，志向远大不是坏事，但他们更希望他能幸福。

家人无条件的爱，让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猛然惊觉，原来平凡并不是种罪过。

此后，每当回想起上一世的时候，他总会觉得自己蠢得可笑。

吴丙福早就在心中决定，大仇得报、找到爷爷之后，他便解甲归田，慢慢悠悠地度过最平凡不过的一生。

“嗯，”张天成微微点头，“我明白了。”

吴丙福淡淡一笑，刚要开口道谢，下一刻却讶异地看见，张天成猛然起身，狠狠将竹杖摔在地上。

“张前辈......”吴丙福愕然开口，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爷俩的，一个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尽会给人找麻烦！”张天成像是开启了体内的某处机关，滔滔不绝地抱怨起来，“命宫里满是动荡，言辞间却皆是平凡！说得倒轻巧！你可知这无异于逆天改命啊！”

吴丙福彻底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答案，会让张前辈如此失态发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柳月婉樱唇微张，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师傅，片刻后毫不顾忌形象地笑了起来，眼角都泛起泪花。

印象中的师父，总是沉着、严厉，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的内心泛起波澜。

柳月婉一度觉得，大抵是师父太擅长卜卦，多稀奇的事都不会出乎意料，才会像块石头那样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