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妃看着他短短几月便瘦成皮包骨,威武雄壮的大王如今像个老人干,她脸上总是挂着泪。
这几个月里,骊妃几乎找来了全天下所有的大夫,大夫们看过之后却都是差不多的反应,感觉有点怪异,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脉象什么的都对,就像是正常的年迈,即将寿终正寝。
晋大王每日有喝不完的药,那些名贵的药材吊着他的命,整个人都如浸在药水中一般,散发着苦味。
也许是骊妃的眼泪中含了几许真心,由此晋大王看得愈发心疼。
在喝下不知道今日的第几碗汤药后,晋大王拉住了骊妃的手。
干枯的手像个骷髅架子,将骊妃细嫩的手腕钳住,骊妃面上没有任何异样,只是用另一只手回握住晋大王,关切地问道:“大王怎么了,您有什么话要说吗?”
“爱妃啊,我…喝够了,最后几天便别再让我喝药了吧。”晋大王说话有些费力,他像是平淡地说出这句话,听不出是命令还是商量还是祈求。
“大王说什么最后几天,不会只有几天,还有新的大夫没看过,一定能有办法治好大王的。”骊妃的眼泪说来就来,她不信命只希望将大王治好的那股劲很能感染人。
说来矛盾,晋大王眼见骊妃掉眼泪会舍不得,可恰恰是这个女子为他掉眼泪了,他才信这是真的在乎他,于是甘愿为骊妃做一切事情。
晋大王道:“传荀息前来,带礼官一同。”
骊妃似乎明白晋大王想要做什么,她不可置信地跌坐在地,将头埋进晋大王的胸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王不要放弃,我们一定还有希望的……”
晋大王依旧还是像从前那般轻轻拍着骊妃的背,他道:“现在这样就好,你最后再陪我几天,这样就好。”
荀息跪于大王榻前,旁边有礼官记录大王的遗言。
“寡人自知随时将崩,特传你们前来说几个重要的事,自现在起,寡人将国公之位传于公子奚齐,且尊骊夫人为国母,封荀息为相国,以辅佐新君即位治理大晋。”
“新君年幼,尚需母亲陪伴。寡人此生,生时得骊夫人足矣,死去无需国母陪葬。”
“奚齐治国还经验不足,以后的大晋,有劳荀息你了。”
“寡人之死,源于年迈,本在几年前就有了征兆,幸得骊夫人想尽办法,延了些时日,寡人感激骊夫人,日后也必不可因寡人的死因大费周章,为难任何人。”
“奚齐即位以后,当以大晋壮大为己任。逃去他国的两位公子,只要他们不回晋,就放他们一条活路吧。”
晋大王一句句说,跪着的人也就一句句听,安静的寝宫里只偶尔有几声抽泣声。
“就这些吧,我知道这就是我最后的几日了,最后几日,我不再是晋大王,就让我做几日诡诸,除了骊夫人,我便不再见任何人了。”
诡诸,是晋大王的名。
众人磕过头,与诡诸拜了别,就都退了出去,虽然大王的意思是这就立了新君,但是具体哪一天登基仪式,还要等礼官测好日子。
君王更替是很重要的大事,后面这几天够得他们这些臣子忙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骊妃。
诡诸看着她,道:“这个结果如何?还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