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见她,眼里起了冰山,居高临下地喝道,“你如此不修边幅,衣衫不整,粉黛不施,闯来你姐姐的房里作甚?”
忽而又注意到她眼神不对,王妃又喝道:“你胆敢如此看着我?”
“宿和延的死,是你做的?”她咬着牙,已不想再唤面前的女人一声母亲。
她从小到大,皆是按着王妃的意念行事,总以为表现得很乖,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幸福。
童年时,母亲分外严厉地盯着她,每日卯时起,苦练琴棋书画,稍有练不好处,便是戒尺打,劈脸骂,如此这般练到疲累,亥时方罢。倘若有盛大庆典之时,她练到晚间不小心睡着了,还要被一桶凉水浇醒,浑身湿冷地继续练。
原以为,将这些做到最好,赢得了母亲的肯定,她便能有些自由。没想到她只与中意之人偷偷见上一面,便被恶狠狠地甩了耳光,当着众人的面被提着耳朵拖下楼。
再后来,三姐姐好了,王妃更瞧不顺眼她,罚她长跪祠堂,罚她挨数十板子,全然下死手,不将她当亲女儿看。
知晓了王妃要除掉宿和延,她也曾动过与他私奔的心思,但她莫名地害怕,犹豫未定,迟迟未有答复,便让得一片痴心的他在城郊多等了几日,没想到……
她最后甚至都不求与他双宿双飞,只愿他好好活着。
她已下定决心违心地听命于王妃,愿意嫁给任何人,只是,王妃终究不肯让她如此卑微渺弱的诉求得以实现。
她心中痛恨万分,一想到宿和延被家丁打得昏迷过去,又不知被何人在马背上害死,便失去了理智,抄起一旁坚硬的花瓶,疾速冲到王妃面前,一击而下。
上官天瑶一惊,才要叫她住手已是来不及,一个闪身挡到了王妃身前。
“砰!”
她顺势跌倒下去,额角流出一股血来。
见真打伤了人,疯魔的崇香玉才猛然彻底清醒了,双手猛烈地颤抖着,沾了血迹的瓶子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嘴巴大张着,死死地盯着昏迷在地上的三姐,她已不敢抬头看王妃近在眼前的一张脸,那张脸此刻一定是极度之黑,其恐怖与冰寒定会将她打下无底深渊。
门外,崇亲王府的护卫迅速入内,世子被消了记忆,于清晨时正常醒来,听见动静,三步并作两步跨进来,快速扫了一眼形势,喝令侍卫将崇香玉稳住。
他看了一眼面色铁黑,又恍若大梦初醒的母亲,又低头看向三妹,箭步冲了过去,蹲下探了探鼻息,瞬间感得脑中一阵晕眩。
“雪儿她……她怎么样了?”王妃尚在惊骇之中,声音颤颤巍巍。
崇钧眼眶中,男儿之泪滚了下来,张着嘴干哭着,嘴角因使劲而显得通红,他僵硬而缓慢地摇了摇头。
王妃两眼一空,瘫倒在了座椅中。
上官天瑶魂儿在一旁虚立着,本想着既然要云游六界,自己也不好突然无缘无故消失,便在崇香玉一罐子打来的那一瞬间想出这一计,为崇亲王府之事填一个圆满。
未曾想她的“哥哥”和“母亲”如此神伤。
不过她总要离开的,救了王妃一命,免了“五妹”犯下大错,也算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清晨飘渺的光影中,北煦的虚影立在门槛之后,一张稀世俊脸上带着春风和煦的笑意,他向她伸出一只手,口型在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