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沉霜雪并未等到大师兄来探望,甚至一封回信也无。
她起不来床,只好成日蹙眉,睁眼长叹。
倒是桃巧来过一次,立在她床头,一双冷眸居高临下落在她脸上。
她不冷不热扔下一句:“寒秋哥哥说,这晶翼虎如此好打,姐姐还负了伤,可见姐姐剑法并无长进,他也不耐烦管你了。”
沉霜雪的心忽如锥刺生出钝痛,理智上自然晓得这话是说来怄她的。
虽不确定桃巧为何对她突然有如此大敌意,但嘴上功夫绝不能输。
她觑中了桃巧手上捏了个靛蓝穗子,勉强笑问:“你这穗子,可是要送给师兄配剑的?”
桃巧还颇得意,下巴抬上天去点了个头。
沉霜雪眨眼仍旧笑:“你可知文剑才配穗,我们剑修用的皆是武剑,不必配穗。”
桃巧瞳孔变大了一瞬,咬牙道:“那他可以收下作别的穗,你管不着!”
气到桃巧让沉霜雪心里平衡了些,回了个慢走不送的笑容。
等了三日,墨寒秋从未来过,她的心思从期许到失落,又从失落到麻木,又从麻木到平静。
她心想师兄定是有要事下山去了几日,才不来看她的。
她白日下了床伏在案前,灵机一动。
桃巧心灵手巧做了个穗子,她心也灵手也巧,刚好可趁养伤几日给师兄做些小物件,聊表心意。
她苦苦寻思着墨寒秋平日里更喜欢什么物件,然思忖一上午无果,那便做几件他大概会喜欢的。
她先在一块拇指大的白玉上雕了棵树。
师兄风雅高洁,当配玉树。
又穿了一串蓝白手链。
方想到他一个男儿怎会喜欢戴首饰,遂又用薄薄的金银雕了一个精致的立体仙宫飞鹤微景。
微景小巧精致,巴掌大,费了五日光景,好些心血。
趁他一日不在,她将这三样小物送到他屋中。
十日后她养好了伤,终于重回剑场,师兄们都围上来问她为何逃学如此多时日。
她还未来得及将原委道出,墨寒秋便负剑踏尘而来,脸色极为难看。
沉霜雪一愣,不知是哪个捣蛋师兄又惹他生气了,闪身让道一旁准备看好戏,然而一路看好戏看到了自己身上。
墨寒秋手里攥着一些东西,噼啪几声摔到地上,白玉残碎,链珠泼洒,还有一小坨变形金属。
定睛一看,是被揉坏的仙宫飞鹤雕。
她惊目圆睁。
这些小物虽做得笨拙,她却万分不忍看到它们毁坏。
她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这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第一次这么震惊。
震惊到所有思绪灰飞烟灭。
第一次,心这么疼。
“你这些天都在做些什么!练剑偷懒,不思进取,就做这些没用物什!”他当着十七个师兄的面吼她。
师兄们都噤了声,十七双眼里不知有什么情绪,可能是嘲笑,可能是同情。
她只感觉浑身发烫,像着了火,要随风蒸发而去。
墨寒秋俊脸上毫不掩饰嫌恶之意,薄唇在动,似乎还在训斥。
她却像沉入了深水中,耳里灌满了水,听什么都是嗡嗡乱响。
她只低伏下身子,在他一双锦靴边一一捡拾躺在地上的珠子物件。
她也不知自己最后如何回的房舍,如何倒在榻上。
连头撞在床头木上也未觉有多疼痛。
在她视线里的,唯有单调、朴素的房梁。
房梁逐渐模糊,融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