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离开了东宫,但若雪逃跑的力气很快就消磨殆尽,不为别的,这几天昏迷让自己饿得不行,完全没有什么精力。刚才那奋力一击,也只是虚张声势,希望她不会下手很重,把乐正尚宫打伤了。可显然,乐正尚宫只是一名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到宫中日子虽长,却不能指望她有多受罪。
再说,女官和一般宫女在辛苦程度上不是一个档次。哪受得了这样的苦?
希望乐正尚宫没事。若雪逃跑的时候,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她实在是太饿了,以至于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居然径直扎入了一处大院里,估摸着能否找些吃食补充能量。但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从宫廷禁苑一溜烟跑到内阁衙门这边,被一帮路过的内廷禁军、白衣卫和几名内阁阁臣瞧见了。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混入皇宫的。
内阁衙门虽然属于外朝,但为了掌控阁臣的动向,皇帝将内阁衙门——设在了靠近乾清宫的地方,距离内廷各衙不算遥远。若雪误打误撞,居然跑到这地方。
别说是若雪,就连正在商讨政务的阁臣们,看见她的第一反应都是惊诧不已:他们没见过这姑娘,也不知道这人来做什么?
华青云,当朝首辅,两榜进士,此刻正在向太子汇报六部九卿的日常政务,却因为若雪的意外闯入,打断了他的工作。
不错,太子王沛也在内阁,代皇帝听取朝臣奏报。
见到意外闯入的若雪,太子先是一愣,而后就听见阁臣们在那里议论纷纷,除了尚未回神的首辅外,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突然闯入的姑娘身上。他们不认识若雪,更不知道这姑娘隶属于哪个衙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不是皇帝或者太子的妃嫔,意图不明。
“太子殿下,这……”好不容易理解过来的华青云连忙询问太子,见他神色有些反常,还以为这姑娘与太子认识。
太子没有应声,只是派刘志上前将若雪搀扶起来——这时,若雪已经饿的实在没了力气,晕了过去,嘴上还不忘念叨着:“饿饿,饭饭……”
搞不清楚情况的太子连忙让刘志安排,给姑娘准备些米汤,再置一些清淡的饮食,为若雪送去。同时,他也没忘正事,先将姑娘抬到旁边的小屋,然后继续听取内阁的奏报。
“先不用管那人。首辅,继续。”
出了些变故,但太子还是很快收拾好局势,将内阁要务放在第一位。意识到事态平息的首辅又拿来一份奏本,将上面的内容一一转述:“今年四月初十,江南水灾,户部拨款二百六十三万五千两白银,在吴淞江等地加固堤坝,由皇太孙殿下、宁世子王鑫、唐国公李钰、工部尚书刘勋等亲自督造,征调民夫四千余人……”
等工部、户部、兵部等奏报一一述清,再由太子加以审核,行天子朱批,这份奏本算是敲定无误,封存留档,交由库存。如果朝廷要颁布法令或者谕旨,太子还需要请示一番皇帝,征求意见,若通过才能实行。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以至于没人会感到不习惯。
今日事务处理得差不多后,王沛便单独召见华青云,其他人则各司其职,不必会面。召见首辅,是例行流程,很多时候没有太多的吩咐,王沛也很少行使这种权利,除非出现了特殊情况。
“首辅,孤问你一句,江南水灾真的有这么严重?需要花二百多万两?”王沛久居深宫,对天下事务并不算精通,何况他从小学的不过是帝王之学、经籍之道,对实际政务难以有分寸。
“这还算的了轻度灾害,太子殿下,往年赈灾救济可都是三百万两起步。”华青云解释道,不禁叹了口气,“得亏有太孙主持,不然的话这花费会更多。前些年陛下施政时,江南堤坝翻修的要紧,才会有今年的状况,不至于江南三地的百姓,全都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而且您也知道,朝廷的腐败问题,始终是个大麻烦。”
“你这还真敢说,别人都不敢和孤提这件事。”太子无奈苦笑,没想到连首辅对这种事也是叹息,“父皇这些怠政,事务落在孤一人的头上,时常有力不从心的窘态。还是首辅得力,不然,孤还不知如何处理这些事。”华青云和太子年岁相仿,从小又是东宫伴读,与太子的情分自然深重。
不过,华青云年纪摆在这里,又身体不好,再过几年可能得提前告老还乡。内阁中,除华青云外,都是皇帝安排的人。前代首辅是平国公李评,出身勋贵,但管控内阁并不算深厚。太子将华青云扶持起来,就是希望自己能掌握内阁,从而达到切身治国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