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韩清肃过得最记忆深刻的除夕。
“阿嚏!”他打了个喷嚏, 接过林木寒给他冲的热咖啡喝了一口,指了指旁边铺满了玫瑰花瓣的豪华大床,“这不比小木屋的破桌子强, 你他妈就非得在零下十来度的天折腾我。”
林木寒瞥了一眼那床上的花瓣, 面无表情道:“这招都快用烂了吧?”
韩清肃震惊地望着他:“寒寒, 你这就有点伤人心了吧?”
“对不起哥, 我……”林木寒坐在了他身边, “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一想到你也这样和楚景元求过婚,这样和别人表过白,我就一秒钟都无法忍受。”
“啊。”韩清肃又喝了口咖啡,一只脚踝搭在膝盖上,姿势放松地翘着二郎腿,“我没这样跟楚景元求过婚,当时是在度假区的酒店里,他问我要不要结婚。”
林木寒愣住。
“然后我就点了头。”韩清肃道, “那阵子我妈病情刚开始恶化……虽然这么说有点矫情, 但我就想着真结婚也无所谓, 我妈对楚景元很满意。”
“只是因为这个?”林木寒问。
“各种因素加起来吧,那段时间很烦。”韩清肃靠在沙发靠背上, “我只知道我妈身体弱动不动就生病, 但没想到她得了绝症,他们从来没和我说过,韩清然上大学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一直都不知道。”
他摩挲了一下杯子, 自嘲道:“可能是觉得我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我总惹她生气。那天我正好在附近的酒吧通宵, 恰好第一个到的医院,在门外听见医生跟我爸说她的病情,整个人都是懵的。”
林木寒抬手,按了按他的大腿。
“挺混蛋的,我最后一个知道她病了,去年除夕,医生说还有两三年的时间。”韩清肃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杯子里的咖啡说,“我不知道和谁说,那么多朋友,还有楚景元,可就是说不出口。”
“我想着要不就稳定下来,给我妈一个交代,好歹让他们都能放心点儿。”韩清肃捏了捏杯子,转头看向林木寒,“然后他们就都走了。”
咖啡的香气缭绕在鼻腔,韩清肃低下头,看着咖啡杯有些愣神。
“哥,你没有做错什么。”林木寒捏了捏他的肩膀,“不用自责。”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和某个人结婚。”韩清肃说,“我交往了这么多任男朋友,有特别喜欢的,也有逢场作戏凑合的,但说真的,我喜欢的不是人,是新鲜和刺激。”
“哥。”林木寒忽然沉下了声音,“别说了。”
韩清肃勾住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咖啡味的吻:“宝贝儿,放轻松点儿。”
林木寒死死盯着他:“闭嘴。”
“不闭嘴。”韩清肃笑道,“昨晚你要是答应了我的求婚,我们今天上午就去领证了。”
“我答应了。”林木寒说。
“你答应了吗?”韩清肃盯着他的眼睛,笑道,“你连门口都没敢踏进来。”
林木寒沉默了良久,问:“那你是真心跟我求婚吗?”
这回换做韩清肃沉默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妥协似的叹了口气:“林小寒,不要总这么较真。”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结婚,但无所谓对象是谁。”林木寒说。
韩清肃摸了摸鼻子:“还是可以有点所谓的。”
“有多少?”林木寒咬牙。
韩清肃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段距离,又缩小了大半:“这么多?”
“韩清肃。”林木寒看他的眼神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了。
韩清肃笑着把咖啡放在茶几上,无奈道:“是你非要问的,我向别人求婚,但凡换个人都不会这么刨根问底。”
他也纳闷,这么多人他和谁都能和平分手,唯独林木寒不行,宁可冒着大雨也得赶来问个明白再给他一拳,隔了这么多年都能念念不忘纠缠不清,他跟谁求婚表白都有十足的把握,昨晚上竟然破天荒地有点紧张——啊,还被拒绝了。
哪怕收了戒指,在韩大少眼里这和拒绝也没什么两样。
搞不明白。
不过也无所谓了。
“你想分手?”林木寒问。
“大过年的不太吉利。”韩清肃笑道,“要不过几天再说?”
“为什么?”林木寒目光平静地和他对视。
韩清肃沉默了半晌:“……合着我刚才白说了?这可是我第一回 跟人推心置腹,别人都没这个待遇。”
林木寒盯着桌子上的手机没说话。
难得一见,两人之间弥漫起一阵无法言喻的尴尬与死寂。
“好。”林木寒起身,“那就过几天再说。”
韩清肃有点诧异地挑了挑眉。
林木寒拿起桌子上手机,走出了别墅。
韩清肃差点没反应过来,直到杯子里的咖啡快要凉了,才端起来又喝了一口,苦得他直皱眉。
——
一直等到过了元宵节,韩清肃都没有再见到林木寒。
整整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