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西市搞出偷运的,只有秦王和齐王。”卢成思解析道:“秦王不用多说,齐王和太子表面上同心同德,背地里齐王可不是省事的人。”
卢承康不解道:“按理说西市应该有陛下和太子的眼线,他们不怕吗?”
“不清楚。”卢成思眼睛闪烁着寒光,坚决地说道:“如今只能向前,先到铺子再说吧。”
经过此事,几人也无心吃饭,撂下结账钱便走出摊子。
西市最大的十字街处于最中间,乃是目前长安最繁华的地带。
行商刚提到的旅社旁,一座木质黑瓦望楼矗立此处。
“这里何时建有望楼的?”冯滨疑问到,因为两年前他离开长安时这里还是间铺子。
“有点印象,大概在一年前,两月前买明器时正在封顶。”
卢成思一根一根捋着马匹的鬃毛,眼睛却在左右来回转悠着观察。
“如此一来,西市可就有三座望楼了。”
突然,卢成思发现了不对劲,照理说刚出了热闹,还是“皇子与胡商”这样的大戏,旅社门口不应该没人驻足,而且西市署也没封锁旅社。
“大郎,你看。”一直跟在卢承康身后的马驰突然指着远处。
“我观察一阵子了,那几人不怀好意。”
卢承康顺着马驰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与其中一人对视后,那人触电似的收回目光。
这是心虚的表现,卢承康已经基本确认,他们盯的人是自己。
“停,到了”
队首的卢成思勒住马匹,下马将缰绳递给前来迎接的奴仆。
卢家的铺子是一座长八十步,宽六十步的标准长方型。
前院卖货的小屋靠墙摆放着两排多宝阁,中间还置有展示柜,里边有各种瓷器,不过颜色较为单调,只有那么几种。
卢承康看上两眼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比明清时的瓷器差远了。
不过屋内中央正上方挂着那幅墨宝很有意思。
“二兄,这是谁的手笔。”
“这个…好像是铺子刚开时,欧阳给事中送的,就一直挂在这。”
怪不得眼熟,原来是欧阳询题字。
“二郎,需要清场吗?”掌柜低声请示道。
“不用,照常接客。”
……
“旅帅,卢家九郎进了铺子。”
望楼之上,一道人影匆匆跑下,直奔后院二楼。
接着,嘹亮的声音传遍房间。
房内左侧的方桌上,铺有一张长安城图,墨迹未干,新鲜出炉。
宣纸之上,墨痕清晰,若是皇城里守图的小吏看到,肯定会尖叫一声“此图不全”。
除了西市,其余的坊都只有个大概的轮廓,上方的皇城更是一片空白,小路暗门更是别想了。
但坊市中,却有连接城外的数条宽窄不一,歪歪扭扭的长道。
这些长道都有一个特点,就是通向河流。
一人披着锁子轻甲,负手而立。
听到话后,严肃的脸难得的漏出一缕笑容。
“咚…咚”的皮靴踏地声从楼梯传来。
“郑旅帅,和他们说完了。”
“都说清楚了?”锁甲旅帅转过身道:“他们有何反应?”
“您对卢成思了解的可真清楚,知道他来西市必询问行商,本来我都快走过,准备再折返,谁知他突然叫住我,还吓了我一跳呢。
“我观察了一番,卢成思应该猜出咱们观察他的事了,不过不知咱们身份。”
挥手清退众人,锁甲旅帅折上地图,打开身后暗门。
暗门内是间小屋,十步长,十步宽,原本是铺子的小仓库,被买下后改成了联络点。
“我都听见了,通知南门停止行动。”屋内角落的中年,单手撑在桌上架起额头闭目养神,而他另一只手,似乎不听使唤,其中还有一根手指无法弯曲。
“卢九郎可是陛下眼前的名人,刚搞出马球那一套,把他得罪了可不好受。”
锁甲旅帅似笑非笑,总愿意提一些容易让人难堪的话题,别人吃瘪的样子似乎很好笑。
“陛下可有三个好儿子,都想让他早点去享天伦之乐,到时名人也变冥人。”
“不过卢九郎来西市,也确实帮了我们,不用再从南门做手脚了,风险太大。”
两侧的长桌上摆满用于记录的册子,时间、人数、路线清清楚楚。
锁甲旅帅随手翻开一册,抱怨道:“白观察这么些天了,临行动时发现没用了。”
“只是一部分而已,后边计划照常执行。”
“你智慧高,怎么就知道卢九郎一定会找太子?”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通过卢承康牵住太子的目光到西市,禁运的事,太子可是很感兴趣。”
儒士颤颤巍巍起身来到窗边,看着院中士卒精进着刀法。
“小郑,该靠你了,给他们演一出齐王追秦王的好戏,水搅得越混,对我们越有利,不过别让宫中眼线看到。”
儒士用窗撑抵住窗户,呼吸到新鲜空气仿佛好受了一些,深深吐出一口气:“撑过今天,真正的任务就能成功。”
“成,我去准备。”郑旅帅走到门口,突然想到:“需要回府汇报吗?”
“可行,你安排。”儒士慢悠悠的挪到展开的地图前,放上两只木头雕刻的假人。
材质是岭南产的紫檀木,刷上一层核桃油阴干后,就成了长安贵人最喜爱的木雕。
“原本你就是个摆件,主人需要时可以出来炫耀一番,可热情散去后就是无人问津,尘封数年。”
儒士抽出小凳缓缓坐下,虚弱的身体无法支撑他站得太久。
“自从收了你这木匠铺后,你就成了战时最为依仗的工具了,每每开展前,都要先预测一番,深得重用。”
两卫兵一人在前,一人在后辅助旅帅下脱掉了轻甲。
顿时一股汗臭味飘在空中,一看才知道,原来臂膀和腋窝下湿了一片。
“还是便衣好,甲可真不是人穿的,十月份还能热的满身是汗。”
郑旅帅捋着湿漉漉的头发吩咐道:“喊许庸人来。”
很快,一个短小精悍,但强壮如牛的士卒抱着一堆册子飞快地跑来:“旅帅,刚记录的册子。”
说罢,还邀功似的往上捧了捧。
“不错,先放下吧,有新任务。”
郑旅帅挥手让许庸人跟上,后者把册子随手给了一旁的士卒。
二人来到后院,旅帅示意许庸人附过耳来。
“你翻墙到隔壁旅社,那里有套好的马匹,从旅社后门出发,回府告诉郎中‘情况有变’……”说着,还把他刚随手写的一份报告夹着一枚令牌塞进许庸人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