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何正兴带人堵住后门。”
“如此一看,贪了不少钱,能住上安邑坊的三进院。”卢承康下马观察,发现这院长四十步,宽二十五步,遂问冯滨道:“这不僭越吗?”
卢承康记得,唐律规定九品官员的宅院才占地一到二亩,而高漕只是个吏,宅子就占地接近三亩。
冯滨尴尬的笑笑,没有回答,因为他的宅院也涉嫌僭越,现在朝廷基本不会管理这些小事的。
卢承康命令发出,前院的门瞬间被破开,两队甲士分为左右两队齐头并进。
所经过的地方,不管是木门还是竹门都静静的躺在地上。
“火长,未有发现。”
“你来解释,为何没人?”卢承康转头看向韩七子,脸色阴沉。
韩七子毫无所谓,面对卢承康的话视若无睹,摇头晃脑哼着小曲。
卢承康手臂肌肉充血,突然冲向前去,一把拎起韩七子。
“你敢耍我?”
“不敢,不敢。”韩七子满不在乎道:“这就是他家。”
“他人呢?”卢承康抽出腰间短刀,架上韩七子脖子:“别忘了,这不是你的口马行,没有弓箭手。”
“我是做生意的,最讲诚信了,从不骗人,这真是他家,只不过他人不在。”
“他妻、子呢,奴仆呢,总不能连牲畜都没有?”
韩七子推开卢承康短刀,说道:“再谈谈?”
卢承康松开手,问道:“你要什么条件?”
“我有两个儿子。”韩七子似笑非笑,但在卢承康眼里他是在嘲笑,从怀中将刚立下的字据又递出。
“尽快吧。”卢承康接过纸又在上边添上几笔,一把拍子韩七子胸口。
反正明年玄武门,太子都换人了,自己自然不会给你兑现。
收好字据,韩七子开口道:“这处院子是高漕的妻、子所住,然而他的妻、子在一周前就出城回乡了。”
“奴仆呢,总不可能连奴仆都没有吧。”
“还真没有,干他这一行的,都必须要有忠心的奴仆。”韩七子呵呵一笑:“当然,你也知道,忠心的奴仆可不是好培养的,要从小收养,日夜指导,所以他干脆就没有奴仆。”
“没有奴仆,家中一切事物都得归他妻子管,你的人应该没搜到宝贝吧?”
卢承康转头看向众人,发现都摇着头。
“别说宝贝,我挨个搜查了,就发现几捆破柴。”
“高漕在哪?”
“不清楚,他只是个小人物,行踪不需要我全部掌握。”
“小人物?这么说来你还掌握许多大人物的行踪咯。”卢承康抬起臂弩,说道:“仅凭这条,我就可以将你抓到县狱,以抵消我抓捕高漕失败的责任。”
“好好说,火长一月才多少俸禄,不至于如此尽职尽责。”韩七子道:“不过你毕竟给了好处,我也不能占便宜,我还知道他的一处别院。”
“当然,这种消息只有我掌握。”韩七子伸手一指:“不要想着现在杀掉我。”
卢承康感觉眼前这人真够烦的,猜测别人心里,无聊的举动。
“高漕这个人搞钱能力一流。”
“这算什么本事,搞的都是脏钱。”
“干我们这一行的,能搞钱就是能力强,不论是好钱坏钱,新钱烂钱,能用就行。”韩七子道:“当年我为何不当七品勋官而选择来西市当个卑贱的商贾,不就是搞的钱多吗。”
韩七子道:“但他有一个最大的特点“惧内”,曾经他在村中是个混子,正是娶了他妻子,才凭借着妻子的宗族读上书,后来为了谋求发展来到长安,打探门路,送礼换来个西市署吏的职位。”
……
临近十一月,午后不再炎热,用完午膳,里卫围成一圈,蹲在木质水桶前洗刷着饭盆。
“里正在否?”突然间,两骑兵跑到近前,手中甩着马鞭,一股长安恶少年的味道。
里卫四目相对,最后有一高个子起身问道:“里卫不在,您有何事问我就成。”
“擅离职守?算了,我也管不着。”骑兵扬起马鞭,指着坊门道:“给我看住门,一刻钟内不许有任何进出。”
说罢,骑兵从怀中掏出一份敕令。
接过一看,竟然是典书坊下发,朱红印透着阳光还在发亮。
里正饭盆一甩,挺胸昂首,行个军礼道:“我保证,一个人也出不去,您放心好了。”
高漕别院二进二出,据韩七子所说,那里住着他的小妾和妾生子。
空中冒着淡淡的白烟,锅子里静静躺着只小鸭,看年龄不过才几月而已,淡白色随着温度慢慢便深,香气飞出。
飞出的香气在空中荡转,最终飞出院外,勾引着每一个人。
香气越来越重,最终还是忍不住了,二十甲士撞开院门,鱼贯而入。
“高漕何在?”卢承康站上院中的石桌,命令将院中所有人都带过来。
率先到来的是一老妇,束缚住了双手。
“火长,伙房找到的。”士卒端出一铁锅道:“正烧火做饭呢。”
卢承康跳下石桌,打开锅盖一看,一只蒸鸭子坐在锅中。
“吃这么好?今天不是节日吧。”
“唐人难道平日不能吃肉吗?”老妇忍不住呛道:“老妇人我活了半辈子,就没听过你这些说法。”
“先押出去。”经过交谈,卢承康已经确认了老妇应该和高漕没甚关系。
接下来是一对母子,泪水打湿衣襟,互相搀扶着行走。
“高漕在哪?”
“不知。”妇人摇头道:“最近他没回来过。”
卢承康早已料到这情况。
“还没用午膳吧,别饿着了。”卢承康拿出蒸鸭子,朝着小儿说道:“近前来。”
小儿眼神惊恐,频频回头看向妇人。
士卒不管这些,直接抱起小儿来到卢承康身边。
“汝父高漕在何处?”
小儿害怕,直接大哭出来。
“球儿。”妇人看此情形想要起身,却被士卒直接摁住。
“没人吃,不是浪费吗。”卢承康撕扯下一只鸭腿塞进嘴里:“都因为高漕,害得我们吃不上饭。”
“呜呜…咳咳…”妇人再也承受不住压力:“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