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们何其无辜啊,轻而易举就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最后错的只是我一人而已。”
“是我该死。”
“温虞,”
晏黎没办法劝自己不去怪,更没办法安慰自己,劝自己从头再来,甚至就在不久之前,她还无数次在心底暗示自己。
再忍忍。
只需要再忍忍。
哪怕是双修,
又或是爬上他的床……
可若是她能忍下去就好了。
再熬过两三百年。
她或许就能成功完成任务。
她无数次重来,所有的坚持,也算是有了一个结果。
而不是像现在。
断了自己的活路。
“我们不是一路人,我想要成仙,从来就不是为了向善,而是为了作恶。”
晏黎说着,顿了顿,抬眸,“你们真的,让我恶心。”
她是真心想过要将这宗门里人都杀了。
成仙的可能性太渺茫了。
错过了这次。
她或许很难再有为自己报仇的机会。
可若是坚持,
她或许就能从这个任务里解脱了。
温虞从未想到晏黎对自己的厌恶会如此深,深到他从未发觉,甚至是难以发现。
他的耳边更是一直回荡着那四个字。
‘让我恶心’
多日前的困惑有了答案。
却是温虞完全没有想到的,甚至是不能接受。
可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该怪谁。
也无人可怪。
温虞不禁抬头,瞥了眼头顶的天。
为何要让她不断的重来?
若是他,该有多好。
“所以阿黎也觉得为师恶心吗?”温虞怀着心中渺小的希望,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却是换得晏黎的一声轻笑。
“师尊还用问吗?”
“徒儿以为刚才的那番话已经很明显了。”
晏黎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
可温虞却是因此而怔然,“可阿黎,这对我而言……”
“师尊不会想说,徒儿这番话对师尊而言不公平吧?”
晏黎像是早已读到了温虞的心思,并没有给他将话说完的机会,只是幽幽道:
“那徒儿也不妨告诉师尊,”
“就算是徒儿再重来百次,千次,也绝对不会喜欢你。”
“任何人都能做我的道侣,唯独你,温虞,不行!”
若是这次她与温虞的第一次相遇,她或许会因为慕强,又或许因为他那张脸,又或是他的柔情,而喜欢他。
可过去的回忆她无法忘,更不能忘,因而,她无法骗自己去接受一个曾伤害过自己的人。
…#…
晏黎的话掷地有声,而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也恰在这时,响起了一声惊雷。
杂役峰上的异样,引来了天道的注意。
无数的鲜血、死尸,让这处原是生机盎然的峰头犹如炼狱般,死气弥漫,哪里像是一个修仙的宗门。
道是那魔界也不为过。
而此时的温虞整个人都愣在原地,痴痴的望着面前的晏黎,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应答。
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他?
“为何?”
晏黎走到这步,心中早已不害怕会不会因此而得罪人了,瞧着温虞也恍若天塌了的模样,没有犹豫的作答:
“何时不喜欢也需要原因了?”
“师尊怎么不去问问那山头上的人,为何要紧追着我不放?不去问问那被我埋进坑里的人,为何要逼我?”
温虞不禁哑然,心中的那道声音却是越发的执迷起来。
‘你何必同她在此处说些废话?’
‘她摆明了就是想要坑骗你,离开你。’
‘喜不喜欢有那么重要吗?你喜欢她不就行了,只要你听我的劝,打晕她,将她绑回山上,谁又会知道。’
那声音越发的大了,甚至犹如笃定了般,诱惑着温虞出手。
不知是过了多久,天间开始狂风大作,天色也不禁暗了下来,一朵朵乌云开始汇聚,雷声由远及近,好似要随时落在两人的身上般。
“阿黎,”温虞轻声唤着,望着面前在痛苦里纠结着、撕扯着的晏黎,压下心头的悸动后,缓缓道:
“让我成为你的工具吧。”
狂风吹得两人的衣摆凌乱不堪,而温虞的话也随狂风而散,似从未说过般,没留下半点痕迹。
可此时的晏黎却听得分明。
做她的工具?
温虞这话若是让宗门里其他人听了,怕是都得说一句他恋爱脑吧,还得是顶级的。
晏黎想不明白温虞为何会如此爱。
可见晏黎不语,温虞却是又一次的主动开口,像是一个得了绝症的人,祈求着晏黎,能给自己一个机会。
“让我做你的工具,又或是垫脚石,我会在百年内助你成仙,届时你将这天下搅得天翻地覆都无人能阻拦你。”
“哪怕阿黎不想同我做道侣。”
刹那间,雷声过后,大雨如倾盆而下,狂风未停。
“师尊再说什么胡话?”
晏黎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望着面色认真的温虞,心中不由得再次感慨:
天道有病。
竟然能让一个如此正经的人说出如此不正经的话来。
“不是胡话,”温虞却没打算给晏黎再次糊弄过去的机会,“阿黎,我心甘情愿。”
可温虞体内听到这话的心魔却只觉得离谱,它是要他将晏黎关起来,而不是要他反向操作啊。
给晏黎当工具人?
等她成仙了,然后将他们这一群人都杀了吗?
“师尊这是要包庇我吗?”晏黎笑了,她如何也没有想到温虞会说出这番话,甚至是再三重申。
温虞极为平静的看着晏黎,缓缓道,
“阿黎本无错,谈何包庇?”
晏黎:“……”
倒是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话落无声,两人一时间竟是沉默着,谁也没先主动开口。
大雨还在继续,落在杂役峰上的每一寸角落,而所有的血腥也在此刻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无数血水,在大雨混合下,逐渐浑浊,又渐渐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