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嘉和十二年冬,北漠二王子达勒帅旗下鹰、狮二部两万余铁骑悍然南下,进犯齐境,打破了大齐与北漠长达二十余年的和平。
达勒行军神速,大齐边军根本反应不及,再加上多年无战事,军备松弛,战力完全无法与常年东征西伐的北漠铁骑相抗衡,竟是一触即溃。
五日之内,北境三州的十二卫城中五城被破,它们拱卫的朔州也随即暴露在达勒铁骑之下。
朔州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它向北可直通北漠深处,向南则能直达大齐腹地。一旦被北漠打穿,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大齐在数十年前取“天家威严、武运昌隆”之意在朔州北部新建天武、天运、天昌、天隆、天威、天严六城,并另设精锐军队常驻,以保边境无忧。
这六城以天武、天运、天昌三城为最北,天隆、天威二城次之,天严城为最南。
达勒乘势而至,天武三城首当其冲。
形势紧急,朔州六城守将连连发出军报,信使日夜兼程向大齐新京奔袭,终于在首战发生的三日后将第一封军报送达新京。
北境受袭的消息一经传开就在新京引起了轩然大波。北漠已与大齐相安无事二十余年,那二王子更是在大齐京城生活了近十年,在大齐交友广泛,与很多王公贵族关系都不错。
再加上他拜大儒鹤望先生为师,娶旧都望族贺氏女为妻,说是半个齐人也不为过。即便十年前回归北漠,也从未断了与齐京的联系,一年四季书信、节礼往来不断。
如此这般,如何让人相信他居然会帅军犯边?
然而,随着一封封奏报飞驰入京,达勒入侵已然成为铁一般的事实。
边境危急,人心惶恐。但就是在这紧要关头,皇城内乾元殿群臣之首韩竞韩相爷竟是称病不朝了。
韩相爷称病翌日,新京东内城忠德坊韩府门前,新上任不足半年的兵部尚书颜重焘早早地递了求见的帖子,然后就在凛凛寒风中肃立静候。
辰时,韩府的朱红大门终于打开,管家韩贵不疾不徐地将早已冻得浑身僵硬的颜重焘请进府里。
“老大人身体可还好?”刚一进门,颜重焘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韩贵边躬身在前引路,边回道:“老爷前些日子勤于政事,有些受累。再加上这两天陡然变冷,不经意间受了寒气,便有些不适。夫人先是请了府医,担心之余又去请了太医。诊治了一宿,终于把这病气给压了下去。”
他说完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仆一直侍奉老爷左右,也就这会儿老爷精神些,才打发仆出来。怠慢了颜尚书,还请恕罪。”
“岂敢,岂敢!韩管家服侍老大人劳苦功高,我受这点苦算不了什么,一切以老大人身体为重。”颜重焘连连摆手。
穿过座座庭院,二人终于到了韩相爷养病之处。门外两侧侍立的女婢见到管家韩贵后忙无声行礼。
韩贵挥手示意让她们先行退去,然后躬身立于门外稍稍提声:“老爷,人带到了。”
“咳咳,进来吧。”门内传来的声音稍显有气无力,却冷淡中透着威严。
韩贵轻推屋门,将颜重焘让了进去。
颜重焘入内先是急行两步,又似是想到自己身带寒意便停了下来。
冲着侧卧于床榻之上的韩相爷俯身行礼:“老大人安好,这大齐亿万子民的生计都系于您一身,请务必保重身体啊!”
韩相爷在韩贵的服侍下缓缓坐起身来,这才瞥了颜重焘一眼:“你啊,说这话真是讨打。这大齐百姓生计皆系于陛下,老夫岂敢僭越!”
“是下官失言,下官该打”,颜重焘边说边轻轻抽了下自己的嘴巴,继而接着说:“老大人,不说这大齐百姓,下官阖族却是托庇于您之下。眼下刚接手兵部,就出了北漠进犯这样的大祸,这让下官实在惶恐,还望老大人救我。”
韩相爷看着颜重焘苦瓜脸上皱起的一道道褶子十分嫌弃,当时怎么就把这样一个废物扶到这一部尚书之位?
哦,想起来了,也就是因为这是个废物才选了他。不过此时倒有些头疼当时没选个长得更周正点儿的废物了。
不过,落子无悔,将就着看吧。
韩相爷终于给了颜重焘一个正脸:“救你?你好好的在尚书位置上坐着,哪里需要我来救?”
“老大人,您是不知道啊。自从您昨日称病不朝,乾元殿里其他的大人们纷纷拿着军报找到下官,说什么下官是兵部尚书,得给个章程。下官哪里懂这个啊,便说等您回来再处置。
结果那些人非说什么兵贵神速、事不宜迟,眼看着再不给说法就要卸了我这身官服去啊!下官好说歹说才把时间拖到了今日,老大人,您就给下官指点指点迷津吧。”
颜重焘再次俯身深深行了一礼。
“也罢,料想你也是没处理过这种军事,才一时乱了阵脚。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们说的不错,这战事瞬息万变,得早做打算。”韩相爷缓声说道。
“不过,这军令也万不能仓促之间就发下去。不然,到时坏了前线将士的布局也是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