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姑射城的北城墙上火光漫天。北漠人好似不知疲倦、不畏生死一般，前赴后继地攻上城墙。

这与他们前面几日致力于与守军周旋，给守军造成杀伤的风格大相径庭。倒像是回到了最初的战斗作风。

毫无疑问，这会是姑射城的守城军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打得最为艰苦的一场战斗。

不过，对于对未来满怀希望的守城军来说，不管战斗再如何艰苦，只要能挺过去，就是胜利。

姑射城的守军拿出了十二成的意志力硬抗这场恶战。而身为主将的卢明远也没有让大家伙失望，他的身影始终活跃在城墙上。每到之处，必然会在入侵的北漠士兵间杀出一阵腥风血雨。

从暗夜到黎明，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之长，双方伤亡之惨重是前所未有的。

当晨曦微亮，日头悄悄从黑暗的怀抱中挣脱，阳光倾洒在城墙之上，让所有参与这场苦战的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原来我还在人间啊！

卢明远手中的剑已经不知道换了几把，这要让欧胧儿的小叔百炼公子知道，怕是又要数落他一顿。

修山和修林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血污，他们一左一右守在卢明远身边。远看像是两座坚不可摧的大山，但仔细观察一下，就能发现他们的身体包括握刀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累！

痛！

这几乎是这片战场上所有人的共同心声。

但为了各自的使命，他们都不得不继续咬牙坚持下去。

在离卢明远几丈远的一个墙角处，穆云和欧胧儿正坐在地上背对着背的休息。

穆云自从得知大齐皇帝驾崩，萧均朔即位为新帝，就再也没有去将军府的地牢刑讯楚离郡王的人。

欧胧儿陪着他呆坐了一下午。他们都知道皇帝驾崩对穆云和南越来说意味着什么。

早在徐州沛县的时候，他们就确认了大齐皇后与南越楚离郡王之间达成了某种合作。

如今，唯一能制衡这两人的大齐皇帝也死了。大齐落入了皇后和萧均朔的手里，穆云借助大齐的力量将楚离郡王赶下南越王位，为自己和先王后正名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北漠大军在昨晚对姑射城突然发起进攻后不久，穆云就默不作声地跑到城墙上帮守城军杀敌了。

穆云年龄不大，但武功不弱。最关键的是，他几乎是一种只进攻不防守的搏命打法在与北漠士兵战斗。所以，他所到之处，攻上城墙的北漠士兵非死即伤。而他自己在这个过程中也难免会被敌人的刀剑所伤。

穆云在到姑射城后一直深居简出，守城的将士少有认识他的。有人看到他堪比玉石俱焚的打法后便报了上去。正好被在城墙下帮忙收治伤兵的欧胧儿听到。

欧胧儿一听说有个武功高强的黑衣少年正在城墙上不要命似的跟北漠人交手，就猜到此人就是心灰意冷的穆云。

她那个时候也顾不上跟卢明远的约定，直接上了城墙。问了一路才找到浑身是血的穆云。

所幸穆云身上那些血污大都是北漠士兵的，他自己只是受了一些简单的皮外伤，欧胧儿这才放下心来。

欧胧儿心里也清楚，在皇后和萧均朔赢得了大齐皇权后，穆云已经看不到翻身的希望。所以，他才跑到城墙上，帮助守城军杀敌。既是为了还一点儿卢明远的恩情，也有干脆死在战场上的心思。

欧胧儿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穆云赴死的。但她也知道她无论说什么都会显得苍白无力。因此，她选择一言不发，默默站在穆云背后，替他抵挡来自身后的攻击。

穆云表面上看对欧胧儿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但在后面继续战斗时，他慢慢地不再只攻不防，开始有意无意地帮欧胧儿分担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地背靠背作战，帮助守城的将士减轻了不少压力。卢明远看到这一幕后，也没有再说让欧胧儿离开战场的话。

当太阳越过群山，完全屹立于山巅之上，久攻不下的北漠大军终于鸣金收兵。这场让双方将士的身心都疲惫到了极点的鏖战也终于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