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小姐,听说你想做那个工籍贱民的推爵人?”
镇县星簋右侧的长席上,一名锦衣公子将觥盏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后,荡了荡手中的空盏,一脸戏谑地望着仓小姐。
席间,几名打扮华贵的士族子弟,闻言后先是一愣,很快便纷纷附和起来。
“什么?范少……你是说那个拿破碗收集星辉的小贱民?”
“除了他还会有谁,小小工籍贱民居然敢来参加农事科举的,真是无知者无畏!”
“不会吧,难不成仓小姐看上这个跳梁小丑了?”
只见县司马府嫡脉子弟范竟,大腹便便地宽坐在主位上,小眼微眯地看着其他士族子弟对仓小姐的相继发难,笑容愈发灿烂。
他和仓兰同为凡人庶士,但这些士族子弟却毫不犹豫选择站他这一边。
这便是县司马嫡脉子弟的影响力。
虽说论爵位,中士爵的县司马远不及邦士爵的县君,可是县司马手握一县之兵权,绝非只享食邑、没有实权的县君可比。
一旦遭逢乱世,就连县令大人都不得不格外倚重县司马。
更重要的是,无论是县司马,还是背后的郡司马,甚至是手握天下兵权的范大司马,他们都姓范!
与之一比,仓兰虽然出自姬姓仓氏一脉,却只是县君大人不受宠的支脉子弟罢了。
在没有立功得赐姬姓的情况下,在郡县地方,实难与九大士族的嫡脉子弟抗衡。
况且,如今广临县虫灾肆虐,无论是县君还是各大士族的禄田皆受损严重,其他人岂会不愿做谷野的推爵人?
无非是推爵一事关乎背后的两大家族,他们深知,早在仓氏派遣仓小姐做推爵人之前,仓谷两家就已达成了某些协议。
他们自知无法坏事罢了。
如今,听说仓兰要为姜川做推爵人,范竟自觉有了为族中立功的机会,这才毫不犹豫选择开罪对方。
至于其他的士族子弟,一个两个早已活成了人精,自然知晓如何站队。
况且,对于在场的士族子弟来说,他们打心底也想知道,仓兰到底是哪只眼瞎了,才会看中这么一个哗众取宠的底层贱民。
而此时的仓兰被众人怪异的目光盯得小脸发烫,终于不得已抬眼望向姜川。
见姜川正旁若无人地拿着一只破碗在八卦田中闲逛,不仅丝毫没有她期待中的惊人表现,甚至连寻常应举者的表现都远远不如,顿时把她气得够呛。
要知道,她之前提出为姜川做推爵人,内心可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争斗的。
作为仓氏族长的小女儿,仓兰比任何人都清楚仓氏一脉如今的处境。
虽说是皇室旁裔,由于县君大人不待见,仓氏一脉在广临县姬姓支脉中排名靠后,获得的资源也一年不如一年。
若是再从支脉降为旁脉,仓氏便再不能将姬姓冠以族姓了,从此便与皇室血脉无关了。
如今广临县虫灾肆虐,仓氏自身难保,却还在竭尽全力寻找平息灾患之法,还不是为了在县君大人那里立功,谋求这一丝转机。
族中派她来为谷野做推爵人,自然没有指望谷野这个新晋执器士能平息灾患,做到广临县县司徒都无法做到的壮举。
很显然是意在谷野的族兄,也就是皋云县县司徒谷物。
可是仓兰心中同样清楚,皋云县作为整个封连郡治灾最好的县城,县司徒谷物必定居功至伟,前去请他治灾的皇室士族自然是数不胜数。
想要通过谷野这层关系,请对方亲自跑一趟广临县,也实属不太可能。
到头来,说不定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