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以他为鉴,我许诺你的绝不是空话。”见气氛沉寂,江绾以为他在为此后怕,连忙解释道。
“我自然懂。”吴子言沉声道。
他的视线飘然,扫过一尘不染的几案,忽的定睛在了那熟悉的瓷瓶上。
“我以为你会销毁......”他欲言又止。
那年玉硕城,赫连朶交付于他看押的那晚,江绾的信件也悄然而至,其中也放着这样的一个小瓷瓶。
江绾听身前人止住了话头,有些不明所以,她伸手拂开丝帐,随着吴子言的视线一起落在了案几上。
“呵,”她轻笑一声,“他的最后一杯酒,还是你送的呢。”
“你如今不会觉得,这个做法腌臜吧?”她有些不放心,试探性的问道。
“怎么会...”吴子言摇了摇头,“战俘自是该杀的。”
“可他一人换了十座城。”
“那不是他换的,那是庸居关的将士们换的。”吴子言反驳道。
他不愿深思从前,因为关于战场上的事,悲痛往往要盖过喜悦。
未等江绾再说什么,他飞快的调转了话头问道:“入南阳时动手吗?”
“不必,临近时动手就好。”江绾答道。
“你就不怕他先去与军队会合,或是北上,不回南阳吗?”吴子言继续问道。
“他是皇亲贵族,名望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若是得知敬爱的父亲要杀他,自然心有不甘,要回去问个明白。”
江绾合上了丝帐,她从一开始就明白皇亲贵族把名望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因为他们是为天下表率,若不是疯了,谁会告诉天下人要杀子。
“所以兵符无用,那你为何还要拦他?”吴子言不解,江绾本就日理万机,何故花时间亲自‘送别’呢?
“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今日是我放走了他,我不杀他,那他日后若是死了就赖不到我头上。”
“如此...”吴子言轻叹一声,“南阳王弑亲人尽皆知,就算他还能指使那些兵马,百姓也不会附和他。”
“是啊,这么好的机会。”江绾点了点头。
“这等舆论,会让南阳王一辈子都做不了皇帝。”
明明马车温暖至极,吴子言却觉着背后阴风阵阵,不由得攥紧了双手。
他踌躇半晌,最终还是试探开口:“你做的这么绝,就不怕...”
“日后无人可用?”江绾率先替他说出了心中疑虑,“怎么会,有人失意,就有人得意。”
她对此事信心满满,因为传言能那么真切,唐灵能那么逾矩,都绝不是她一方能办到的。
“你也不必担心,因为你我有共同的目标,只要你的目标不变,我就永远不会负你。”
“共同的目标?”吴子言微微皱眉,这话暧昧横生,让他心口不禁有些发烫。
“你递上那杯酒,不就是与我一样...”
帐后的烛火燃烬了,晨光顺着窗檐前来接替,原本寂静的周遭似乎突然就有了声音。
嘈杂之下,他听见她说:“祈愿大昭有一位不受他人摆布的明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