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妍下班路过市民广场时，忽然听到一阵略带沙哑的歌声传来：

走过四季轮回，

收获的却是落叶一堆，

我就是那棵瘦削的树，

总在无人的午夜流出泪水，

我是风，

我是雪，

我是无法言说的滋味……

这别致的声音初听没什么感觉甚至有些难以入耳，可是多听一会儿渐渐品出旋律中那种阅尽人生沧桑的感觉，唱出了人到中年的无奈和心酸。方妍发现有一群人围着看什么，就把车子停在路边，下了车挤进人群一看，原来是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在唱歌，歌声从理论上讲自然比不上专业歌手，但也正是这种质朴更让人容易接近。这时，音乐停下来了，接着响起磁性的男中音：谢谢大家支持！木留香无以回报，只能卖力唱歌感谢……

方妍正想了解一下木留香的身份，这时就见人群后面一乱，原来是城管过来执法了，但见那些小商小贩仿佛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赶紧远远躲避。他们的流动摊子很别致，特制的顶棚罩既能防雨又能防晒，操作面板是推拉式的，本来正常营业时拉出来就能用，现在看到执法车到来，熟练的把面板往里一推，上边的罩往下一放，骑车就跑。木留香反应稍微慢了一步，被人堵住了，执法者声色俱厉的说：“站住！谁让你过来的？不知道市里下发的禁令吗？”“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不知道这里不让摆摊，再说我也没卖什么东西啊……”“不行！罚款二百！要不然没收你的用具！”

“给我一次机会吧！我马上走……”“不行！交了罚款再走！”木留香说没有这么多钱，领头的执法者就说：“先收缴你的东西，啥时给钱了啥时候来领！”然后几个人往车上搬东西！任凭木留香苦苦哀求也没用，甚至有个执法队员竟然说出：“没有产品生产，只会精神污染，整个就是一个垃圾人！”方妍听了走上前，说：“执法不能进行人身攻击吧！”刚刚说了粗话的执法队员看了看方妍，厉声喝道：“一边待着去！再说一句按阻挠执法抓起来！”

这话让方妍很恼火，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平静的说：“请亮证执法！”

另外一个队员说：“真新鲜啊！从来没人跟我们要证，今天碰见一个吃生米（旧时土匪间的黑话，意思是不懂行规破坏行业规则）的！你到底什么人？”

“中国公民！你们执法不规范就不能问问了？收缴人家东西开收条了吗？”

木留香一看局面快要不可收拾，怕方妍吃亏，忙说：“多谢你仗义执言！我看还是算了吧？”

那些执法队员一听木留香说软话，以为是被自己的气势吓的，就更加嚣张了：“都不能走！一个扰乱治安，一个抗拒执法，都跟我们走一趟！”

方妍没动地方，生气地质问：“你们不是警察，凭什么乱抓人？”

“就凭这个！”说粗话的执法队员拿出一个电棍挥舞着。

方妍连眼皮都没翻：“你这是恐吓当事人，属于暴力抗法！”双方僵持着，吸引了一些行人远远围观，并且对执法队员指指点点，执法者一看人越来越多，就想开溜，无奈被人们围在当中，跑不了了。

当恼羞成怒的执法队员向方妍伸出手，准备把她抓上车时，忽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暴喝：“住手！”

执法队员扭头寻找声音来源，这时就见人群自动闪出一条道，有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走了出来，只见这个老人手里提着一个鸟笼。那个说粗话的执法队员斜愣眼看着老人，骂道：“老家伙！多管闲事！滚开！”老人笑呵呵地说：“我说你们这几个人，忘了谁给你们的权力了？人民给你权力是用来欺负老百姓的吗？”笼中的鸟也跟着叫道：“欺负老百姓！”顿时引发哄堂大笑，这下执法队员更生气了，叫道：“老家伙！信不信我连你一块抓起来？”老人淡淡的说：“我还真不信！”

方妍是一开始就认出是谁了，只是为了把戏做足，利用老人好好替自己出出气，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喊出来。

老人说：“请你们给她道歉！”笼中鸟跟上一句：“道歉！”执法队员刚要挥舞电棍，这时候人群后边又挤进来一个人，这几个执法队员一看到他，立马来了精神：“队长！遇到阻挠执法人员了，抓不抓？”这个人走过去，突然扬起手来，每人顿时感到脸上挨了一巴掌，那个说粗话的执法队员瞬间恼了：“队长！你怎么打自己人？我不干了！找我爹去！让你这个队长干不成……”话音未落，脸上又挨了一巴掌，这个人怒喝道：“你们瞎了狗眼，知道站在你们面前的老人家是谁吗？清原堂主人！”那几个挨打的队员马上像霜打的茄子不吭气了，因为他们知道队长扇他们嘴巴是保护他们，否则清原堂会让他们甚至连同他们背后的靠山一起在西昏县站不住脚。

方妍看已经有人揭秘了，也就不装了，她飞快来到老人面前，恭恭敬敬叫了一声“爷爷！”这位老人正是方远，一场大雪让他养的鸟在家憋了好几天，今天趁着好天气带着鸟出来透气，正巧赶上方妍和执法队员起纠纷，本来他不想露面，可是后来看到执法队员越来越嚣张，方妍又不愿意报出清原堂名号，这才现身替方妍解围。

几个执法队员傻眼了，看起来人畜无害单纯的女孩子竟然是方家人，得罪她以后还有好果子吃吗？几个大老爷们战战兢兢，连连说：“我们有眼无珠，没认出是姑奶奶你，就别和我们一般见识……”方远看着方妍，那意思是让她看着处理。方妍学着爷爷的样子，冲着那个队长说：“你看该怎么处理呢？”执法队长擦擦头上的汗，说：“赔礼道歉！”执法队员赶紧把木留香的物品放回原处，并请求原谅，木留香摆摆手表示不再追究，他知道这都是看在方家的面子上，否则今天是啥结局还不好说。队长看队员把东西还了，接着说：“再让他们停职反省几天……您看行吗？”方妍慢慢踱步，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半天没说话，那些队员脸上开始冒汗了，最后方妍来到队长面前说：“本来呢，想投诉你们，看你这诚恳态度，就算了！”

队长向那些队员说：“还不谢谢人家？”方妍摆摆手，那些执法队员仿佛接到了刑满释放通知，马上离开了现场……

人群爆发一阵掌声，有人说：“这帮兔崽子今天碰到硬茬了，该！”也有人说：“交通秩序该治理，但不能任由他们胡来！”人们议论着开始散去。

方远说：“孙女，跟我回家不？”

“爷爷！等我把眼前的事处理完……”

方妍看木留香还在旁边站着，就说：“你是哪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