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我……我不知道。您所说的这一切，包括古龙是否另有敌人，我闻所未闻。”

希斯惶恐地低着头，生怕说错半个字，便会招来葛温的惩罚。在它身前，葛温和长子并肩而立，他们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深深的无奈。

“希斯，”长子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你是在初火燃起之后才诞生的古龙，对吧？你对于古龙……不，你对于你刚诞生之时的事，还有什么记忆吗？”

希斯一脸茫然，它努力在记忆深处搜寻着，而后摇了摇头，“我只记得我诞生之时，有很多古龙围在我身边。它们见识到我无鳞的身躯后，便将我抛弃了，从此以后，我在古龙之中所遭受的便是排挤。除此以外，我便没什么印象了。”

希斯语气诚恳，听上去没有任何隐瞒。葛温轻轻叹了口气，连同为古龙的生物都一无所知，难道，真要从芙拉姆特那里得到答案？如果可以，葛温并不想和它有任何交集，那巨蛇是极为狡诈的存在，其心机之深，早在第一次见面时葛温就有所察觉。

还是从另一方面入手吧。葛温示意希斯直起身，笑着问道：“如何，希斯，不朽龙鳞的秘密，参透了吗？”

希斯犹豫片刻，摇了摇头，“大王，十分抱歉。您的将士英勇无比，将如此之多的不朽古龙尸身交予我作为研究，可这么多时日过去了，我却仍是一无所获。”

葛温有些失望，可还是强撑起笑脸，道：“无妨，我并不对你加以限制，你只管尽情研究便是。”

“大王放心，希斯定将竭尽全力。”

葛温与长子交换了几个眼神，问出了最终的疑问：“希斯，倘若有朝一日初火熄灭，你有办法能在黑暗中生存吗？”

闻言，希斯浑身一颤，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大王，初火……要熄灭了？”

还是太明显了吗，葛温在心中微微叹息。他并未否认，而是等待着希斯的答复。希斯犹豫许久，最终答回答道：“对于初火相关的任何事宜，我不甚了解，因此不敢有任何轻率的言论。但古龙之所以能在那黑暗中来去自如，我想多半是因为不朽龙鳞的原因。我在此向您保证，等我破解出不朽龙鳞的秘密，一定将这份不朽尽数献予大王和所有神人。”

听到这个答复，虽然并不是葛温想听到的答案，但也总算令他宽慰不少。希斯看见了长子的表情，忙表态道：“大王和殿下放心，今日之事，我不会告知任何人。”

葛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无妨。你尽管研究吧，我会为你安排下属，有何需要，吩咐他们便是。”

葛温和长子离开了。一路上，二人讨论不停。

“这希斯的聪慧，莫说是古龙了，便是整个世间也少有物种能与它相提并论。估计也只有……”葛温顿了顿，还是没有说出芙拉姆特的名字，甚至还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与芙拉姆特的短暂碰面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甚至时常在担忧那巨蛇是不是正躲在暗处偷听他的言语。

长子面色阴沉，突然说道：“父王，我刚刚有了个新的想法。希斯这无鳞古龙的诞生，真的是意外吗？或许，古龙一族本身就是世间最聪慧的种族，只是在与人类……不。只是在与那黑暗中的强大力量日复一日的对峙中逐渐丧失了智慧，因为那强大力量有可能会将它们的神智侵蚀。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发生，它们只能舍弃掉自己的一切，进化出不朽的龙鳞，以此来确保龙族能永世压制那股力量。只是初火的燃起颠覆了一切，古龙们只好将最后的神智集中起来，创造出了希斯，希望让它在火的时代能够以新的方式履行职责，甚至是重新恢复龙族的荣光。只不过它却误解了一切，而我们也被无知所迷惑……”

葛温不说话，只是停下了脚步，随意在一个阴凉处坐下了。他捂着眼睛，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唉。你可知，因为你这一次次的突发奇想，我们要承担怎样的后果吗？”

长子低垂着头颅，轻声说：“但，作为王者，这是我们必须肩负的责任。杀戮本身并不困难，难的是我们要知晓该杀何者，为何而杀。以及……是否有补救的机会。”

葛温抬起头望向长子，双目璀璨得宛如两颗小太阳。他说：“现今你是认定我们已铸成大错？”

长子不语，只是低着头。看着长子这般模样，葛温眼中的那轮金光飞速地消退下去，他疲惫地弯下腰，低声道：“还是得问问那条巨蛇。”

……

“大王，您呼唤我？”

王城外的某处寂静之地，芙拉姆特从地底深处钻出，恭敬地臣服在葛温和长子身前。葛温不同它做虚假的问候，直截了当地说：“芙拉姆特，古龙在黑暗之中，是否存在敌人？”

听到这句话的芙拉姆特抬起头，疑惑地注视着葛温，“大王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只需回答我有或没有。”葛温面色冷淡。芙拉姆特有些惶恐，摇头道：“抱歉大王，我，我不知道……”

闻言，葛温眼神顿时凌厉起来。这巨蛇果然骗了他们，上一次，它可不是这么说的。

眼见葛温手中阳光闪烁，芙拉姆特忙解释道：“大王息怒。是我没解释清楚，才让大王误会了。古龙的统治是残暴的，在火未燃起的时代，世间万族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只能永久地忍受着痛苦，就连我也不例外。我……”

“何种痛苦？”葛温突然发声打断了它。

芙拉姆特一愣，竟然一时间答不上来，“呃，是……”

“是古龙造成的痛苦，还是那片黑暗所造成的痛苦？”葛温又问。

“抱歉大王，我，我不知……我虽然所活年岁古老，并不代表我有强大的力量能抵抗，我在黑暗中也被折磨得神志不清，有很多记忆都已模糊了。之前在三位面前说出那样的话，只是不想让大王轻看而已。请大王宽恕。”

葛温对这巨蛇真是厌恶到了极点。心机重重却又佯装忠心，满嘴谎言却说自己绝无隐瞒，若不是那些疑点除了它以外无人能解答，葛温早就将这虚伪之物斩杀了。

强忍着怒气，葛温收敛手中阳光，凝视着芙拉姆特让它继续说下去。芙拉姆特道：“抱歉大王，我的记忆并不清晰，所能记得的事物不多。古龙是残暴的，如果说古龙在黑暗中拥有敌人的话……我只能说，应该是天下皆敌。所以说，大王推翻古龙的统治，被各族奉为神明，是理所应当、且无可置疑的。”

听到这个答案，葛温并不意外。毕竟这是他和墓王、魔女向古龙发起挑战的理由，也是各族对神族敬畏的原因。

但这并不代表，他是来听芙拉姆特讲这些废话的。

这时，芙拉姆特却抢在葛温发怒前先开口，“不过大王今日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吗？难不成，大王发现了什么关于古龙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