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重温学院派代入式表演法的贺映南,变得更加自然了。
他没有汗流浃背,演技全程丝滑自然,真挚之中还隐隐透着一丝忧伤与彷徨,他不知道前路在何处,却仍不愿让喜欢的女孩儿也一同涉险。
但他回到家中之后,那样明快鲜活的表情,却是一下就消失了。
贺映南揉了揉自己的脸,最后用手扶了一下额头,缓了十息左右,他就重新抬起头来。
这样明快爱笑的少年郎,可从来不是真实的他。
贺映南自认是个乏味寡言的人。
虚假的“双面男友”才会谈恋爱,欺骗人家的感情,暂时躲过一劫。
真实的贺映南,满心只有练剑,变强,然后一个人舒适自在地过日子,无拘无束,气质都透着疏离,拒绝与人社交。
也就是说,他的本体,加上现在这张脸,十足是个高冷帅哥。
不过,就剩五天了。
再忍一忍,就不用过那样每天和游戏女主飙戏的日子了。
贺映南还是想做更舒服的自己。
——不是说以后不演,而是想演得更契合本身的自己一些,那样起码会更加轻松。
对着如今还那么稚嫩的女主说些暧昧不清的骚话,他都觉得自己离谱。
而不久之后,顾大夫要干的大事,就将是他人设转变的最佳契机。
四月十八,一大早的天色便是灰蒙蒙,阴沉沉的。
贺映南难得没有练剑,而是将长剑归鞘,拿在手上。
除此之外,就是去了豆腐坊一趟,嘱咐霍映葭,今日无事,尽量少出门,万万不要走近靠山边较近的村居。
然后,他就回家“温书”,说是温书,其实他根本没有心思看书了。
一直到听见耳边闷闷的雷声,看见豆大的雨滴打落在窗沿上,贺映南才回过神来。
他走到门边,抬头能望见,天边苍白的闪电划过,天色越发暗沉,耳畔雷声大作,一个霹雳之下,直叫人心惊。
风雨已至。
贺映南闭上眼睛,等待修士斗法殃及村居那一刻的到来。
不止是他,这一整个村子原住民的命运,就会在顷刻之间改变。
………………
柏青山下,青山村中,村民们早已经躲回了屋内,只听得不断传来修士斗法的声音,不由瑟瑟发抖,父母紧紧搂着年幼的子女,而年轻的夫妻亦抱在了一起。
一袭黑袍、面目俊朗却神情阴翳的傀儡师立于山巅,他的一只手、一条腿都已经替换成了傀儡材质。
而他最得意的作品“银甲七魔将”,则围绕着身着青衫、恢复青年样貌的顾庆宁,摆出战阵来。
但傀儡师最宝贝的还是身侧的一名“女子”。
那女子白发枯槁、满脸皱纹,早认不清本来的面貌了。
她也不是什么女子了,而是一具由活人炼制成的傀儡。
“顾庆宁…你早该死了…要不然也该找个角落,苟延残喘,畏畏缩缩地活着,你怎么敢…怎么敢还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为什么总要打扰我和澧兰的生活!”
“若不是世上存在一个你,我和澧兰本该也是一对如花美眷…”
哪怕身负重伤,半边身躯都是一片诡异的灼伤,嘴角还流下一点儿黑紫色的鲜血来,可傀儡师还是充满爱怜地看着身旁的那具傀儡,伸手去别过她的头发。
可顾庆宁却是“呸”了一声,远远地吐了一口唾沫,恨恨道:“墨煜,你这无耻狗贼,休要自作多情了!”
“师妹就是因为不愿意与你待在一处,才自燃神魂,形容枯槁,变成了这副模样…她至死都想要离开你,哪怕是舍了这副肉身…这条性命…”
“她也要离开你…是你把她重新拼凑成了现在的样子。”
同时,顾庆宁也用无比疼惜心疼的眼光,留恋地望着那具女子傀儡,哪怕她早已经白发苍苍。
那墨姓傀儡师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一般,他就像发疯了一样,放出傀儡纹空间所有的傀儡。
里面不乏用僵尸炼制的人肉傀儡,还有活人炼制的修士傀儡,珍贵金属制作的机关傀儡,一时之间整座柏青山就和遭了百鬼夜行一般。
“我不会让你夺走澧兰的,她是我的澧兰,我的沈澧兰,她还是完整的,她是活的,她是存在的,我们永远在一起。”
墨姓傀儡师脸上像紫蜘蛛一般的纹身图案,愈发显得诡谲起来。
同时,傀儡师手指不断拨弹,无形无质的傀儡丝线就像蛛网一般铺陈开来,他就是最中间的“蜘蛛”,蛛网的每一个节点都有一只傀儡。
牵丝戏,邪道六派之一操戏窟的拿手好戏。
本来墨煜已然练到了更上一层的魂操术,可以随时用神念因子控制所炼制的每一具傀儡,并且使用“自替身”与傀儡在空间上变动位置,实现真正的瞬间移动。
但是,他被柏青山灵与异火丹霞焰所伤害的不止是肉身,还有神魂。
而顾庆宁却早将墨煜的手段了解透彻,他将师门所传的三百六十五枚璇玑金针施展开来,金光移动,恰恰好打断了蛛网的形成节点。
与此同时,青衫大夫伸手向天空“抓”去,癫狂地喃喃自语:“师父在世时常说,炼药的最高境界,就是信手拈来,以天地为炉,天地之间任意事物为药,成就鬼斧神工之灵丹。”
狂风吹动他掺杂了几缕白发的长发,发带早已经断裂,发丝在风中舞动的样子就像是邪恣的狂蛇四散开来。
昔日青山村中赠医施药的好好先生,此刻就像是要散尽一世的狂念。
“师父,徒儿今天就为师妹复仇,另辟蹊径展示给您看这以山川为炉的手段!”
他的话音未落,却先掐下了法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