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听话,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周大侠的侧对面。张老教头示意燕小乙和薛永也围着火炉坐下。
燕小乙乖巧懂事,去取了一畚箕木炭,给火炉添了炭,才靠边坐下。
这一边周大侠已经开门见山,直接和武松聊开了。
只听周大侠说道:“二郎,我知道你的心意,辞了官职留在汴京就是想拜我为师。我受你三拜,也是对你有意,想收你为弟子。不过,为师要考察你的秉性根基,因材施教。将来有何等造化,多半取决于你自己。为师教授过的弟子数以百计,真正登堂入室的,聊聊无几。所以,你得过师父的三关,看你表现,才算正式拜入师门。”
周大侠成名以来,四十余年征战厮杀,南北闯荡,黑白两道,阅人无数。他给随他练武学艺的弟子设了三关,第一关是机缘聚合,第二关是格局突破,第三关是生死参悟。
周大侠初见鲁智深的时候,鲁智深已年过三十,虽然是上好的练武奇才,性情也是纯真无邪,但根骨格局已定,周大侠只能在鲁智深已经熟练的武技上点拨他。
鲁智深原来使的是泼风刀法,在血雨腥风的实战中,百炼成钢,势不可挡。改用禅仗之后,走的也是大开大合,风雷激荡的硬刚路数。
周大侠以鲁智深的泼风刀法为核心基础,总结出三十六路天罡杖法,然后一生二,二生三,衍生出七十二招地煞杖法,最终演化成一百单八式天罡地煞激雷疯魔杖法。
鲁智深练成疯魔杖法之后,武技更上层楼,放眼天下,没几个人能够抵挡得住。至此,人们尊称鲁智深为鲁大师。
鲁智深神力世上罕见,独门武技一时无两,唯一的缺憾是耐力稍嫌不足。
周大侠也在吐纳内功上指点过鲁智深,但终究根骨格局已定,没有办法再有根本上的突破和改变。
所以,鲁智深只能算是周侗的记名弟子。
当然,周大侠对这个从小仰慕自己,十五岁便投身边关的守边军人,还有一份特别的关照。
这份关照来自于五台山给鲁智深递度的智真长老。
智真长老便是周侗的大师兄,当年叱咤风云的西边秦州节度使金台。周大侠最早是在金台的麾下开始他抗击西夏的军旅生涯,对大师兄有非同寻常的深情厚谊。
卢俊义、林冲、史文恭、栾廷玉、孙立等已经成名的弟子,虽说各有各的机缘格局,但都没有闯过第三关。即使也登了堂,入了室,但都不是周大侠心目中完美满意的接班弟子。
还有一个特别的传人是燕小乙。
燕小乙是个孤儿,自小缺吃少喝,瘦小虚弱,被卢俊义收养之后,因为身体有病,也习不得武艺。
后来遇到周大侠,帮他调好了身子,传他三大绝技:擒拿点穴、连发手弩、燕子轻功。
但名义上,燕小乙只能是周大侠的徒孙。
义父卢俊义也在武技上指点过燕小乙不少,养父子相处时间长,卢俊义经常和燕小乙对练。在与超一流对手的经常比试中,年纪轻轻的燕小乙技艺突飞猛进,几乎可以跻身一流高手行列。
对周大侠来说,最终只有在河南小汤庄,遇到了十二岁的岳飞,他才倾囊相授,教出一代文武双全的中华民族绝世英雄,算是圆满了自己传奇的一生。
之前武松也是偶然被周大侠遇到的,周大侠很喜欢这个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可惜那时的武松年龄虽轻,但性格鲁莽,杀气过重,加上他归心似箭,急着要赶回阳谷,在短短的十来天时间里,周大侠没办法帮武松正本清源,培植元基,只好先传授了他几招腿法绝技。
一招鲜,吃遍天。便是凭借这一招鸳鸯腿、连环步,配上武松的神力勇猛,整个水浒世界没人敢在步战中,说能赢了武松。
不过今天的武松,在周大侠眼里,虽然仍是不足二十四周岁的青年,但浑身上下透出的一股浩荡长达、睿智沉毅的王者之气,而且武松这次是铁了心要把周大侠不世武功全部学到手,可谓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周大侠刚才听武松的脚步轻重和语音呼吸,看他下脆,扶他起身,观他气色眼神、举手投足,这一系列信息,已经基本把武松的身体条件和心智意志了然于心,说完开场白,便要武松操练一遍拳脚,让他看看新弟子的武技实战水平。
武松也不矫情,当下脱了棉袄,跳进院子,便要施展拳脚。可他突然想起什么,又跑回客堂,将景阳岗那头猛虎的虎骨虎膏捧到周大侠面前说:“恩师,这是小徒将那大虫熬成的骨膏,给恩师补补身体。”
薛永见了,也连忙把熊骨熊膏,熊胆能掌捧到周大侠面前。
周大侠接过瓶瓶罐罐,打开一看一闻,心中大喜,暗道:天助我也!有这虎熊之物,不愁此儿不成一等一的绝世高手。
当下也不露声色,将东西放在一边,督促武松继续演示拳脚。
武松不敢有丝毫隐藏,使出浑身解数,将自己对武术的全部领悟统统施展出来。
雪花漫天飞舞,院子里积雪没了脚面。武松凌空直击,落地横扫,移步腾挪,肘顶脚踢,拳战四方,腿袭八面,雪块雪屑如瀑乱射。半柱香功夫,将院子中央的白雪踢扫得干干净净,露出黑色的砖块。
武松拳脚使完,身上雪花未沾,只有额头微微冒出些许汗珠,但气息悠长,神色不变,余劲不绝。
张老教头禁不住赞了一声:“后生可畏,端得好拳脚!”
周大侠不置可否,却也面露微笑,招手让武松进屋说话。
这次周大侠没有让武松落座。
武松便默默站在师父面前,棉袄也顾不得穿上。
“二郎,明天开始,一百零八天内你不许离开我身边,必须听从我的教授安排,可听清楚了?”
周大侠的声音温和但不容置疑。
“弟子谨记!”
武松回礼做答。
“为师给你四句武谒,你且用心记牢,作为随师学武的座右铭。”
周侗接下来说出对武松至关重要的练武秘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