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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听我解释!”

不知为何,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少年竟心慌起来,他的手腕已经被笠捏得有些痛了。

只能怪运气差了一些,李老头早在龙谷给他的戒指,恰恰在此刻才被笠发现;又或者说,冰雪聪明的女子早就注意到李弃手指上的东西,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从而好好逗弄少年一番。现在,这个机会被笠等到了。

“喂喂,我可是一直都戴着戒指的啊!”

李弃能感受到笠身上涌动的核力,直到自身的核力仿佛与之共鸣,在躯体当中翻涌起来,少年才明白为何笠这家伙从不修行,因为她对核力的运用果然强的可怕!随着那只手腕被捏得愈加疼痛,少年心中苦笑,笠该不会是要把他揍一顿吧。

然而,这些力量都取自李弃的身上,在怀疑自身是否真的如此强大之时,少年不禁感叹,这种被自己的力量“拿捏”的无力感,可真是让人绝望。

突然,一股奇怪的波动散开,不同于核力的威压,这股能量如海水一般冰冷而深邃。李弃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就像伸进一盆冷水,笠也如此,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自己手掌,眼前一幕却让少年惊讶,令女子惊喜。

“这,这是什么?”李弃难以置信地问道。

笠松开了少年的手腕,她的手也就自然而然地从冰凉之中脱离出来,只不过,李弃的手却仍旧在这个突然开启的淡蓝色空间当中,这个奇怪的空间,也随着少年手部的移动而移动。

“储物空间,姐姐我呀,猜的果然没错。”

笠看上去很是开心,哪里还有什么假装生气的样子,这一切就像是计划好的一般,而结果也恰恰印证了她的猜想。

似乎在这个空间当中,有东西漂浮着,李弃顺手抓出一个锦囊,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小小的锦囊里,竟然有不少龙元。

似乎还有一样东西,看起来如长筒状,将其取出后,原来是一个卷轴,但它却有些奇怪,封口的地方结结实实,无论用多大的劲儿,卷轴没有半点要打开的迹象。

就算女子向其中注入了不少核力,卷轴依然纹丝不动。而戒指打开的空间内,除了这两样东西,便空空如也了。

“唉,真扫兴致,本以为会发现不少好东西呢,结果只有两件凡物,真是大材小用。”

随着笠不断输出的核力渐渐收回,那空间也不断缩小,李弃赶紧将锦囊和卷轴放了回去,不一会儿,空间消失,冰冷深邃的波动也随之消散,只剩那小小的蓝色戒指,乖乖地戴在少年的手指之上。

“竟然有如此奇妙的东西,”李弃惊喜地说,“要是行囊和食物可以放进去,长途跋涉的时候就会省下不少力气吧。”

少年调动核力,随着力量渐渐被戒指吸收,先前的空间再次打开,李弃试着将带来的行囊扔进去,果然可行!

“很久之前就想要问你,你是怎么拥有这东西的。”看着少年开心好奇的模样,笠有些无奈地问。

于是李弃便把戒指的由来告诉女子,在龙谷的时候,他曾尝试向其注入核力,但是失败了。在这之后少年便把戒指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现在想想,李老头当时说的“储物使用”,可能就是为了让他和李渊赶路时轻松一些,只是高估了兄弟二人的实力,因为那时他们根本打不开戒指的空间。

“你爷爷还真是个有想法的家伙,他是星者吗?”笠颇为疑惑。

“星者?你是指会用核力?”李弃摇摇头,“他一个老家伙,什么事情都叫我和李渊还有叔叔们做,怎么可能是星者。倒是我那两位叔叔实力很强,他们两个应该会用核力吧。”

想想李弃刚开始见笠改变容貌的那副惊讶的样子,女子确信那是少年第一次见星者真正使用核力,倘若起初他的身边就有星者,这位少年或许就不会那么惊讶了。

“怎么,开心了?”看着仍旧不断摆弄手上戒指的李弃,女子笑着说道。

“当然开心,有了这等至上宝贝,我能不……”

嬉笑的少年感受到身旁传来一丝威压,笑容在他脸上凝固,再看向女子之时,笠笑得有些鬼魅,不禁让李弃后背发凉,少年后退几步,赶紧找个理由。

“那个,那个,我先把这消息通知给李渊,哈哈,那傻子还不会用戒指呢……体谅一下,兄弟情深,兄弟情深……”

李弃也知道待他回来肯定依旧免不了一顿折磨,但所谓躲得过初一,就一定能躲到十四,先躲一会是一会儿……

……

“不是,你有病啊?”

李渊看着一脸笑容的李弃,忍不住骂道,这已经不知是少年第几次挨骂了,浮夸的笑容一直挂在他的脸上,李渊不禁要问,一直保持这样的笑容,脸颊的肌肉不疼吗?

“因为我是快乐小子。”

前天是快乐小猪,昨天是快乐小狗,今天好歹算是个人了……至于更早些日子是快乐小鸡还是快乐小鸭,李渊已经记不清楚。哦,对,自从那一日这家伙消失了大半天,说什么出去玩玩,然后晚上又冲进他的帐篷告诉他戒指的事,接着从第二天开始,李弃就这样了。

一天天疯疯癫癫的样子,叫人很难不怀疑这家伙吃错了什么药,而这几天以来,宇飞不见踪影,李弃则是早上笑着出去,晚上笑着回来,也不修炼了,问就是出去玩玩,再加上一句他是快乐小动物,实在是叫人费解。

“李弃在搞什么?”李渊看着那家伙笑着远去,向走近的女孩问道。

“或许是因为前些日子神经兮兮的,如今反噬了吧。”笠嘴角微微上扬,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李渊摇摇头,爱咋地咋地吧,李弃已经把该讲的提前讲给他,他还要继续冲意拳的修习大业呢。

可怜的少年走出十队营地,方才将保持笑容的脸皮扯下,然后揉揉疼痛的脸颊,嘴里怒骂一声好坏的女人。笠这家伙,治起人来真是花样繁多,手段百出。李弃略有不解,他明明只是听众,去紫鸢那儿接受高雅的熏陶,怎惹得笠这般欺负。

罢了罢了,大丈夫不跟女人计较,少年安慰着自己,一想到过会儿又能听到紫鸢美妙的笛声,他便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这几天,接受了紫鸢邀请的李弃,每日准时赴约,因为这样自由的生活,少年不知道还会剩下多少。紫鸢的笛声似乎有一种魔力,仿佛能够与生命,与自然,与情感,与意义产生共鸣,带给李弃不同的体验,让他能够暂时将复杂的思绪抛之脑后,或许,这就是音乐这等高雅艺术的魅力所在。

少年仍旧没有忘记他最初的目的,如今的他,每每能在盎然的天地之间,在优美的笛声当中进入一种超然的境界,李弃得以认真思考一个个困扰他的问题,明明没有答案,可总觉得心里豁然开朗了许多。

“你似乎已经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东西了,我说的没错?”一曲作罢,紫鸢轻轻调整呼吸,看着少年因为痴醉于笛声而微微愣神的样子,她可以感受得到,先前困苦不堪的李弃,其心境如今已经变得完全不同。少年长呼了一口气,说道。

“这几日给你添麻烦了,紫鸢姐。”

李弃总觉得对眼前这位给自己卖力吹奏笛子的女子亏欠颇多,又为他脑袋愚钝依旧没有想出问题的答案而感到羞愧,他摇了摇头,“不知为什么,明明没有任何头绪,可心中困惑却解了许多,或许是这笛声的缘故,能让我暂时放下复杂的思虑吧。”

紫鸢闻言,缓缓收起竹笛,优雅地整理整理衣袖,然后轻轻地坐到少年身旁的木阶上。

“有时候,一些东西并无绝对可言,就像那竹子一样,要么为世界提供一丝青绿与生机,要么衰老零落而倒下,可谁又能想到,看似只有生与死两条路可走的竹子,却能发出如此美妙的声音,而被雅士所宠爱,骄傲地永生在历史的书页上呢?”

“所以说,没有什么是非黑即白的。那日我考你的问题,一块黑色布条,一块白色布条,沾染了灰尘的白布,以及各种布条交缠混合在一起,究竟谁是白色,谁是黑色,其实根本没有答案,除去外表,它们仅仅是布条而已,至于其颜色,又有谁在乎呢。”

“我们常常理所当然地把黑与坏联系起来,把好与白联系起来,可是,素有‘高尚’之名的竹子,却一年四季将阳光遮蔽,从不会给其他花草任何一点施舍,人们只看到了竹子的节气,听到了笛声的优美,却未曾注意到它的自私。竹子光鲜亮丽的外表,四季常青的气节,可是用它的自私换来的呀!”

这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李弃对这个世界有了全新的理解,他听紫鸢继续说下去。

“你曾提醒我,那天在你们十队经过竹林时吹响笛子太过危险,还记得吗?”

“记得。”少年回答说,就是在那之后,紫鸢问了他关于黑白的问题。

“奏响竹笛,穿着自己喜欢颜色的衣服,住在自己喜欢的地方,何时成为一种罪过了?因为没有穿白色的衣袍而丢掉性命,是多么可笑而荒谬的一件事。我只是一个平常的女子,但我有自己的权利与自由,这座城池的人民也有这样的权利和自由,可现在,这种自由却被封禁起来,难道因为本来就可以去做的事情而被处死,就是理所应当的吗?”

李弃低下头,他是白条的一员,他为发生这样的事情而感到羞愧,尽管这与他无关。

“那日我问你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紫鸢突然问道。

少年想了一会儿,“白色的布条是什么颜色。”

呃,暂且称之为那是白色吧……

“再详细点儿呢?”

少年又思考了一会儿,“好像……是问我送给你的那块白色布条什么颜色,对吧。”

紫鸢点了点头,有些开心李弃还能记得,她轻轻地将手腕上的布条解下,抚摸着,语气也变得柔和。

“其实,这个问题是有答案的。”

李弃有些疑惑地看着紫鸢和她手中的布条,“你是说……”

“它是白色的,因为——它的主人,最纯洁不过了……”

那一刻,少年的心痛了一下,就像一颗小小的石子落入平静的湖,在湖面激起千层微波,传荡得越远便越发强烈,直到将缠在他身上厚厚的茧冲破,他的心里多了什么,身上却少了什么。

那一刻,少年已经不再是过去的自己,他有了崭新的模样。

“我起初只想来竹林里解解困惑,但没想到收获颇丰……谢谢你,紫鸢姐,哦不,应该是紫鸢老师,谢谢你教会了我许多东西,许多仅凭我自己根本无法明白的事。”李弃说道,声音微微颤抖。

紫鸢摇了摇头,将布条重新缠在手腕上,盯着这份朴素而平常的礼物,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比起老师,我可是更喜欢朋友这个角色。当然,我可是有私心的哦,你呀,必须要答应紫鸢姐姐一件事情。”

师者,解惑为之大,即便仅仅站在朋友的角度,少年也会尽量做到他能做到的事,他绝对不会拒绝。

“紫鸢姐尽管说。”李弃毫不犹豫。

寒冬里冰冷的风吹起她的秀发,乌黑的发丝遮住了这位女子的脸颊,紫鸢,提出了这世上最暖心的要求,说出了最动人的话。

“我要你,先保护好自己,再去保护好别人,好么?”

就像是一针恢复感觉的药剂扎在了少年身上,他忽地觉得,这冬日凛冽的寒气早已刺破他的躯体,而让他四肢冰凉;他忽地发现,在最应该长身体的年龄,自己却因有上顿没下顿而矮小瘦弱,因长时间的旅行跋涉而黝黑沧桑。他一下子便明白过来,哪有什么困扰自己的问题,所有的疑惑,不过是那一次次折磨自己的瞬间,化为了脑海中的思虑……

李弃痛恨自己的脆弱,痛恨只是一句简单的话语,仅仅是一点点感动就让他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他赶紧埋下头去,大男子汉怎能轻易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呢。

只可惜一股巨大的推背感将李弃从木阶上生生推了下去,那分明是紫鸢所为,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理所应当的装作没有看到少年流泪的样子,她只是用她清脆且温柔的声音,向那道单薄的背影说,

“离开吧!珍惜你真正想要珍惜的,无关什么黑与白。下次再见面,或许是我需要你的时候了!这首曲子,为你送行!”

李弃任凭眼泪流淌,他不敢回头,他卯足了劲向前跑去,这仿佛已经是机械的动作了。凄美的笛声也在此刻,在少年身后响起,诉说着本不该诉说的别离:

我记得你曾经来过

来过美丽的地方

那儿的人们从不说谎

那儿的土地是我深爱的家乡

风儿把动听的歌唱

歌唱别离者的天堂

历史在历史的书上

写下了几笔时光

我目送你远去

我又看了看远方

原来

我们都一样

你忘记了我

而我

忘记了忧伤

……

躺在床上翘着小脚丫忙里偷闲的女孩,看到相较往日提前归来的少年,先是露出些许惊讶之色,但接着便意识到李弃神色不对,笠担忧地问,

“喂,你怎么了?”

她跳下来,踮起脚尖仔细观察少年脸庞,浅浅的泪痕可逃不过笠的眼睛。女孩一下子痛心起来,该不会是这小笨蛋这么听自己的话,一直强撑着保持笑容,许多天来已经到了极限,最后委屈地哭了吧。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现在开心得很。”

李弃说道,眨了眨那双生来特殊的白色眸子,此刻,核力涌动,那双目所透射出的,是一种领悟了大道般的超然。

笠忍不住看向少年眼睛,四目对视,女孩微微愣神,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那双泛着浅绿色光泽的眼眸,也在此刻变得更加神秘,更加不同往日。

“你又变强了。”感受着因核力联系而产生的共鸣,笠如是说道。

如果心境上的改变也算是一种突破,那么李弃承认,自己可能真的更加成熟,但他不在乎这些。少年低头看了看这身衣袍,他沉默良久,似乎下了什么决定,说出这句令笠也感到惊讶的话语。

“我曾经以为,圣人会穿着洁白的袍子,做着最纯洁无比的事,因此我想像他们一样。现在我终于穿上白色的袍子,打扮成所谓的圣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去为那些真正的圣人理所应当地做所谓正义的事,我的双眼竟一时不能辨别,我身上的袍子,究竟是黑是白……”

李弃的心似乎已经平静下来,那不自觉散发的核力也渐渐消散,他坐到床上,笠也在他身边坐下。

这位十五岁的少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要去找白及谈谈,或许这里,或许我们,并非想象中的美好。”

李弃的神情有些沮丧。

笠重新变回女子,讨论这些内容,外表成熟的她或许更合时宜,当然,这副身躯的语气,也自然地发生变化。

“小笨蛋,让姐姐猜猜,你不会是想要一个人,干件大事吧?”笠笑着问。

李弃也明白自己的弱小,他能够想到的,作用最大的,或许就是说服白条的权力最大者。在少年看来,这里所发生的苦难,只是由白条的一部分人造成的,而这些人,能命令他们做出改变的唯一,那就是白及。

李弃把想法告诉了身边女子。

印证了自己猜测的笠莞尔一笑,她觉得少年的思考或许有些幼稚,但也符合这个笨蛋的性格。可她不在乎这些,她只在意他们两个能活得好好的就行。

女子打趣说道,“你要是死了,让姐姐怎么活,姐姐可不想死。”

李弃摇摇头,人死哪有那么简单,更何况他没打算做危险的事,即便谈崩了,无怨无仇,又有什么理由互相残害呢。

“你还要去吗?”笠指少年到竹林见紫鸢的事情。

既然心中烦事已解,李弃便没有再去竹林的理由,况且最后的笛声,就像是紫鸢把他从竹林当中推走一般,那位女子告诉少年,要好好面对自己的人生,他需要自己去解决剩下的事了。

“走吧,狠狠修炼,再这么下去就要被李渊甩远了……至于计划中的事,就等宇飞回来,或者队长们被召唤的时候再说吧,毕竟我也不知道白及在哪儿……”

李弃斗志昂扬地离开帐篷,将方才的忧郁抛之脑后。笠很欣喜少年重新变回那个活跃的样子,即便他已经成熟了不少,但有的东西,是始终都不会改变的。

换回女孩的身躯,她也要回归到三人小队中去,没了兄弟俩的乐子,女孩只会觉得生活无聊至极,她可最喜欢看这两个傻瓜争斗的模样。

“你呀,总爱多管闲事。”

笠自言自语道。

……

“呜呼,真是有够远的。”

全力赶路的男子停下脚步,稍作歇息,记忆中的目的地大概就在此处,只是许久没有来过,距离比想象中的要远上许多。

他思考了一会儿,时间观念对一个旅者来说并不清晰,从离开白城的那天算起,似乎已经过去了五六个时日。那次荒唐的长达十几个小时的会议,提前安排了定在两周之后的荒唐的任务,为了避免麻烦,他需要抓紧时间,办完事情后赶在十四日的期限内回去。

想到这里,男子冷哼一声,

“呵呵,这任务真是可笑。”

他继续赶路。

直到一块写着黑色“尤吕”二字的土黄色石碑出现在视线当中,他才再一次停下脚步,然后缓缓向前方走去。在不远的地方,几个黑色帐篷就驻扎在那儿,帐篷外有打着瞌睡的黑衣士兵。此行男子本可以绕过这里,但这并非他的本意,从此处经过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他那身白色衣袍,在空旷的荒野之上极为显眼。

士兵仍旧打着瞌睡,却发现朦胧的视线当中出现了不应该出现的颜色,他揉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然后慌张地大喊,

“戒备!戒备!白条的人来了!”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纵使男子已经被士兵团团围住,他仍旧表现得十分镇定,淡然地说道,

“小明那家伙呢,我有事要找他。”

只是话音未落,一道小巧身影就从不远处的营地之中疾驰而来,那张脸稍显稚气,言语间也是意气风发。

“宇飞?!来得好巧,我正要去取你狗命!”

言语间,这位少年向宇飞扑来,团团围住的士兵们赶紧避让,而宇飞只是动动手腕,便将攻击轻松化解。少年扑了个空,差点因为惯性而摔倒在地,不过好在他身子小巧,最终还是调整身躯,没在众人面前出丑。

士兵们又围上来,宇飞未尝有任何慌张神色,只是摊摊手,稍显无奈,

“快一年不见,我以为你会变强许多,结果还是跟之前一样弱,唉。”

少年稚嫩的脸庞浮上一抹羞红,他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如宇飞,斗嘴又斗不过宇飞,因此只能作罢。但一想到处处不如人的模样简直把面子丢光,他又有些不甘心,最好要找点面子回来。

“好你个宇飞,几个月前杀我黑条成员,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宇飞故意表现出一脸惊讶的表情,“啊,有这回事?”

少年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让身边的士兵,把宇飞“残忍”杀害黑条成员的过程讲述了一遍。

“有疯狗咬人,人总不能站着被咬吧。”宇飞摊摊手。

少年觉得似乎在理,毕竟上次是黑条的人趁着夜色先发动了袭击,只能怪情报有误,恰好攻击了宇飞他们;可少年转念一想,宇飞这家伙,好像话里有话……

“你说我们黑条的人是狗是吧!”

宇飞则是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可没说,你别对号入座。”

这下算是惹恼了少年,

“妈的,给我把他抓起来!抓起来!抓起来!”

士兵们一哄而上,将宇飞五花大绑。而这一切似乎都在宇飞的算计之中,他也就由了他们。先前气急败坏的少年,如今反而洋洋得意起来,他命令着士兵们,将这位敌对组织的犯人押走,顺便吩咐剩下的人继续执行巡逻任务。一切安排妥当,他也赶紧跟了上去。

“好久没来尤吕了,看上去还是老样子呢。”面对出现在视线当中的人烟,宇飞边走边说。

“切,肯定比你们那白城要好得多。”走在最前面带路的少年有些不屑,“喂,你怎么这么惬意,尤吕是你家啊?”

宇飞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真是让少年火大,他只能忿忿地小声嘀咕着,

“过会儿就把你送大姐头那儿去,看你老不老实。”

尽管少年自言自语的声音很小,却还是传进宇飞耳朵中去,宇飞决定再气他一下。

“哦,忘了说了,我是来找大姐头的,不是来找小屁孩的。”

“你!”

看着少年有气无处撒,宇飞心里偷着乐呵,想跟我斗,换你那大姐头来都不一定是对手,一个小屁孩就更不够格了。

士兵们皆是一脸惊讶神色,看样子,这位白条成员似乎与少年认识,而黑条白条势同水火,两人又是如何相识的呢?

谈话间,少年吩咐士兵看紧点,并警告宇飞,再胡乱讲话就堵住他的嘴巴。

宇飞自然识趣,俗话讲点到为止,他已经从少年身上找到了乐子,因此乖乖闭上嘴巴,悠然自得地在众人的“簇拥”下向前走着。

尤吕是西域一个很大的小镇,自黑条成立之后,随着其他村镇的合并以及部分流离失所的人们的投奔,使得尤吕日益壮大,成为一处村镇集合体。从目前的生活状态来看,尤吕的情况要比白城好上许多。大概是借鉴了棍宗的管理方式,黑条并没有过多干涉尤吕人的生活,同样的,这里的百姓依旧经营着祖辈的事业。尤吕颇有一番真正小镇的模样。

商贩、居民、旅者,统统无视了这群人的经过,但是当一位白色衣袍的身影出现在其中时,周围的人还是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要知道,这里可是黑条的地盘,尽管在服饰上没有严格的要求,但是为了区分,也是不能出现纯正的白色的。

看那人被五花大绑的样子,似乎是被黑条捉住的白条成员,旁观者都知道这将会发生什么,不过却未尝有人怜悯,因为白条在这里可并不受待见。许多人,便是在经历白条会收后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最后转投此地,在他们看来,相较于黑条,白条要不义的多。

一方是自由有和无的问题,一方是自由多和少的问题,纵使黑条会征收他们赋税和粮食,至少他们还能维持先前的生活,只是艰苦一些罢了。

至于黑条与白条的争斗,谁死谁活,他们不管,他们只知道,把钱和粮食给黑条,黑条的人会保护他们维持现在的生活状态,他们就不得不这么干。当然黑条也安逸于这样的日子,有一整个尤吕的百姓养着,他们懒得出去找事,只做做周边的巡逻任务,防止白条袭击就好。除非紧急需要,黑条才会主动出击。

当然,对于白条的人,黑条一般都会选择绝不放过,因为杀死星者,吸收他弥散的核子,会增强自身的力量,尽管这种提升微乎其微。

大伙都知道此刻被抓的白条成员将面临如此结局,周旁看热闹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声让这次押送像是一场游行,少年对这样的效果很是满意。

宇飞只是淡然地四处观望着,他在想办完事后如何趁着短暂的时光好好四处逛逛,毕竟已经许久未尝体验人间烟火,顺便看看尤吕是否还是记忆中的那副模样。

众人押送着宇飞,穿过一条条街道,走过一处处房屋,在少年的指挥下,哪儿人多便往哪儿去。被无数的尤吕人目送之后,大伙总算来到尤吕最清净的地方,能在西域见到这样的奢华区实属不易:往往是些酒馆茶馆娱乐场所规整地建在这里,从外面看上去很是气派;大部分是木制的两层或者三层的小楼阁,能看到不少黑条成员出入其中。

在宇飞的印象里,这里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比他先前来的时候奢华了许多,

少年将士兵们遣散,而宇飞,由他一个人带着向一座双层茶楼走去。

“你不怕我逃跑么?”宇飞笑着对少年讲道,只凭他一个人,想要困住宇飞可谓天方夜谭。

但少年有些不屑,

“这儿全都是黑条的人,你若敢溜,就会有几十几百的人追杀你,我为何担心?”

宇飞点点头,似乎说得挺有道理。

两人走进茶楼,这儿有不少喝茶闲聊的黑条成员,而宇飞那身白色衣袍,在这儿更显得格格不入。原本有些热闹的环境忽然变得安静无比,大伙的眼神杀意攒动。放在平时,这道白衣身躯早已被众人撕碎,但此刻宇飞身旁跟着的,是“吕柳五墨”之一的封绍明,大伙便没有轻举妄动。

况且看他被五花大绑的样子,大概是被抓住了吧。

两人绕开茶室,封绍明与卖茶的主管打了招呼,他便带着宇飞从后面的旋梯登上二楼。

少年敲了敲二楼的木门,过了一会儿,从房间里传出“请进”的声音,听上去是个女子。

封绍明先宇飞一步走了进去,而宇飞则是不紧不慢地跟上,然后自顾自地张望起来。

“大姐头,这家伙在巡察冈鬼鬼祟祟,我给您带来了。”

坐在木椅上盯着远方的天空走神的女子,雍懒地扭过脑袋,对那白色衣袍表现出一丝厌恶,但当他看清来者的模样时,神情竟变得惊讶起来。

“宇飞?!”

封绍明对女子的表现有些不解,尽管他和宇飞也曾有过交际,但这家伙现在可是白条的人,是敌人呀!

“大姐头,士兵们把他抓住了,我……”

未等封绍明把话说完,那女子却从木椅上起身,随手沏上一壶香茗,又笑着对少年说道,

“你当真把他抓住了吗?”

封绍明尚在思考女子话中的意思,不料宇飞竟从身后缓步走来,他扭扭手腕,伸个懒腰,然后一边欣赏着房间内布置,一边悠闲地四处踱步。再看时,那先前束缚他的绳子,早就散在地上,乱作一团。

“小明,你怎么会是这家伙的对手呢,”女子言笑,然后又对宇飞埋怨道,“你也是,看样子这一路上光想着如何欺负小明了,我说的对吧?”

她示意宇飞坐下,宇飞也自然领情。封绍明深知自己再待下去不合时宜,尽管想唆使几句,好让大姐头狠狠帮自己出气,但少年还是极不情愿地忍住,然后离开了房间。

宇飞细细打量着正起身去取几个茶杯的女子,她还是那么喜欢黑色,似乎这种色调能把她打扮得更加优雅雍容。那身紫黑色貂皮大衣,那顶挂在一边的黑色毡帽,还有那只用黑天鹅羽毛做成的发簪,似乎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柳皓月,”宇飞轻轻地念出这个名字,“一年不见,黑条的大姐头还是那个样子。”

柳皓月笑了笑,“要我说,白条的破烂衣服可完全配不上你,曾经的贵公子气也没有了,一副忧愁土气的模样。”

宇飞接过茶杯,茶水不苦,但他却苦涩地笑笑,只是这番苦涩,仍旧被眼前的女子所察觉。

“怎么,是不是聪明如你也没有想到,一年后的今天会卷入黑条与白条的争斗中吧。当初你拒绝黑条的邀请,转而成为白条队长,真是把我们吓到了,直到现在小明还觉得你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

柳皓月接着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我记得你说过你并非西域人,只是四处游历,那你又为何加入白条呢?”

宇飞沉思了一会儿,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回答,当初加入白条也纯属巧合,完全是意外情况。

“有时候,当你完全地融入这里时,你才会真正了解这里究竟是什么样子。或许是因为我的好奇心还没有满足,所以我才留了下来。”

“哦,所以你就加入了白条和我们作对是么。”柳皓月打趣道。

宇飞并没有回答,他也知道柳皓月只是在说笑。

“有什么事,我知道你不会无故来叙旧的。”柳皓月问道。

“我要离开了。”眼前男子平淡的语气让这位黑条的大姐头有些疑惑,她不明白宇飞口中所谓的离开是什么意思。

“离开白条?”

“不,是离开西域。”

超出预想的回答让柳皓月略微失神,面庞露出一丝遗憾与惋惜,这一别,也许就不会再相见了。

或许是看出了柳皓月的落寞,宇飞出言安慰道,

“放心,我还有很多事要做,都待这么久了,至少要为西域留下点东西,好证明我曾经来过。况且今日前来,可不是为了告别,而是另有事情相求。”

“谈谈正事吧。”柳皓月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

宇飞深呼吸,一抹凝重与严肃浮上他的面庞,他开始缓缓道出他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