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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方才连环爆炸惊出一身冷汗的周雄一伙,顿时间有些手无足措,这位六队的队长很不可思议,难道那三人有这般惊人力量,直接将白城周围炸了个稀巴烂?这未免有些太过……可周雄还是立即否定了这种想法,方才爆炸所需要的核力,绝不可能是三人所为,如若是这样,肯定有人提前做了手脚……

周雄原本打算去将三位赏金猎手拯救出来,但现在他可不会这么做了,一方面是因为方才的爆炸太过恐怖,肉眼可见的白城周围燃烧的熊熊大火让他明白,宇飞和这三人是真打算跟白及互捅刀子,贸然过去会有性命之忧;另一方面,周雄清楚,爆炸引发的混乱,足够他们三人趁机脱身,自己还是带着队伍安置此地,暂时不要前去凑热闹为好。

只可惜,爆炸余波之后,远处白城的情况更加混乱,似乎战斗并没有停止,周雄困惑犹豫之际,却有一伙人拍马赶到,为首的正是宇飞。

十队的队员们跟在这位队长的后面。

“方才的爆炸没能让他们撤出?”宇飞问道,并没有对赏金猎手的贸然行为生气,也丝毫没有责怪周雄袖手旁观的意思。

倒是周雄,却忽而因宇飞的到来而安心了些,“你小子是想做这白城的老大?”

宇飞摇了摇头,他只要周雄帮忙,除此之外这位男子也不想再解释什么。

三位赏金猎手已经打草惊蛇,事到如今,也就只能硬碰硬了。

“帮我把白城的士兵拖住,算是你欠我的人情,可以?”

尽管对宇飞模糊其词的回答有些不满,但周雄乐意帮他这个忙,因为宇飞说得没错,今天六队能完好地站在这里,和这小子有莫大的关系,其中的人情有着不可忽视的分量。

“当然,我周雄还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事不宜迟,走着!”

两位队长和两支队伍很快便杀到白城近前,密密麻麻的白城士兵自然阻挡了大伙继续前进的脚步,宇飞并不打算率所有人杀进白城,因为那只会徒徒增加人员折损的风险。他只需要与三位赏金猎手会合,以他们四人实力,足以斩下白及脑袋,而其他人只需要帮他们开辟道路,拖住这些扰人的士兵,按照宇飞的猜想,只要白及一死,印记的作用大概会消失,即使这些士兵无法恢复神智,只要施令者毁灭,不再接受命令的他们,也就好办许多了。

这算得上是李弃和李渊兄弟两人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使用核力跟敌人展开的一场真正的战斗。包括笠在内的三人配合得相当出色,但此刻白城的士兵却如潮水,充满核力的凛冽攻击每每惊起少年一身冷汗,好在他精神集中,能够看清对手的动作,然后作出闪避和反击。明明敌人的招式漏洞百出,但李弃却十分紧张,一方面,真正的战斗与平日里他和李渊的对练差距很大,士兵的每招每式都想要了自己的命;另一方面,少年明明凝聚起核力打出强力的一击,即便对手已经口吐鲜血,却似无事一般继续向他冲来。

李弃吓得快要把前些日子学会的冲意拳忘掉了,而见了血的少年拳头更是软了几分,但学会战斗,是每个星者的必修课,是他不得不面对的事情。

对比李弃,李渊适应得更快一些,尽管这种如同上了战场般的感觉持续不断地给他压力,但李渊还是努力克服紧张,将平日里精炼的战斗技巧运用到此时的危急当中。而三人之中的女孩依旧面不改色,她冷静得像是冰雕,不断协调李弃和李渊的战斗,好让兄弟俩免于受伤。

两支队伍的加入,的确为突破白城减去不小的压力,当然,宇飞本可以从其他地方杀进去,可他不得不在防守最密集的地方扯开口子,好减轻被围困在其中的赏金猎手们的压力。至少对江冉和莫时楷而言,他们忽而感到身边包夹的士兵少了许多,似乎用不了多少时间,他们就能突破重围前去支援冒进的任你杀。

忽然四周有爆炸声响起,两人身边的人潮瞬间被撕出一个缺口,一道人影冲杀进来——来者正是宇飞。而他身后,周雄正用反弹球炸得爽快,爆炸也的确有效果,一时间竟是援军们占了上风。

眼见宇飞赶来帮忙,江冉却叫他赶紧屏住呼吸,旋即让这位男子服下一颗药丸:竟是她向空气当中施了毒,若无解药护体,不久便会全身麻痹。知道赏金猎手在此苦苦支撑但却少见一人的宇飞略感惊讶,马上问任你杀身在何处,却得知他已孤身杀进白城的消息。

“周雄,帮我们开路,然后尽可能多的拖住士兵,十队就先交给你调遣了!”

周雄爽快地答应着,立即抛出数颗反弹球引爆,冲击将试图围过来的士兵尽数击退,宇飞三人开始向白城内部突破,而周雄则尝试退出去与两支队伍会合。

此时,在白城正中心的高耸楼阁处,曾因十队返回而兴奋不已的白及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他不明白为何他的印记没有生效,他不明白他的手下为何没有失去意识。明明他在他们出现在自己视野当中的那刻,他就已经剥夺队员们的自由了。更令白及疯狂的是,这群白条的成员竟然直接向白城士兵发动了攻击,再结合赏金猎手的出现……

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都是设计好的!!!

然而咆哮无用,疯狂的白及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给士兵们下达命令了。两支队伍和城外的士兵们缠斗起来,两位赏金猎手和十队队长已经快要杀进白城,而就连那个孤立无援的疯子,在白城里面对一波又一波的士兵,旋转他的斩首大刀始终未能溃败——任你杀的身旁早就血流成河,而这位赏金猎手更是杀红了眼。

再这么下去,他们杀进白城只是时间问题。

白城的统领将目光放在十队那两位新人身上,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渴望,以至于萌生出一个疯狂的想法……白及终究决定放手一搏,他信任自己十多年的筹备,尽管在印记失效的那刻,这些叛乱者们可能就已经知道找到他的方法,可他们若想杀到这楼阁前也绝对不会容易……他或许可以直接逃跑,或者将他们统统杀掉,但为什么不尝试做一场梦,试着完成自己的目标,再将他们全部杀掉,或是满载而归地回到那个曾经被羞辱过的地方?

白及将剩余看守白城四周的士兵抽调过来,他的双手,已经笼罩在这盘“棋局“之上……

……

“喂,你的那柄剑我借用一下!”

未等少年作出回复,他背后之物便已到笠的手中,随着条带散落,利刃出鞘,剑的锋芒顷刻展露无遗。女孩微微发力,手腕旋绕,这柄剑竟在她手中舞动起来,剑刃所及之处,敌人刀棒生生碎作数段。笠惊讶这柄剑出奇好用之于,少年更因女孩会舞剑而感到不可思议。

“你那时斩断敌人手臂,原来不是蒙的?”李弃趁着士兵被击退,眼睛瞪大,问道。

“略懂一二。”来不及回答更多,敌人被笠再次用剑击退,几丝血光也是从士兵身上绽出,少年赶紧提醒女孩,他们的任务只是拖住敌人,休要伤其性命,被笠骂了几声在世活菩萨之后,她的动作也收敛许多。

李渊没能发表太多惊讶之声,而是退到两人身边,告知自己的发现,

“奇怪,感觉士兵突然变多了,也变强了。”

的确,十队诸人方才还能压制士兵,如今不得不边打边退,敌人围上来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战斗方式也聪明不少,一时间变得有些难以对付。

而似乎,士兵的数量和战斗力还在不断提升。

但在宇飞那边,士兵的数量减了不少,可剩下的敌人却一个个身怀绝技,有着不俗的实力,和这些士兵们的战斗,需要打起精神才行。

而早就杀进白城的任你杀那边,情况却截然相反,他许久未能前进一步,只因身边士兵无穷无尽,那些士兵实力极弱,干掉他们可谓砍瓜切菜般容易,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些蝼蚁的数量,似乎有永不枯竭之势。

宇飞自然察觉出战场上的变化,这位男子大概可以猜到白及放手一搏的打算。宇飞清楚白及的实力,这位白城统领的力量不会太强,即便是在那楼阁上,全盛的白及也很难对付他加上三位赏金猎手。而针对目前的情况,就算士兵再强再多,也只能暂时拖住他们,宇飞觉得,白及要想干掉叛乱者,就要主动现身;同样,只要白及现身,也就给叛乱者提供了干掉他的就会。

风险与收益都是对等的。

阻击三人继续前进的强者当中,宇飞看到了方旅和陆珂的面孔,几番交手下来,并不算太难对付。而在已知的情报里,似乎还有其他队长没有留下和宇飞直接交手,看来白及认定,他们不属于强者行列。

两位赏金猎手自然记得宇飞嘱托,已经有不少士兵死在二人手下,但宇飞提及的各位队长们,江冉只是在不断施毒慢慢让其麻痹,未伤其一根毫毛。

池鹃,没能当面碰到你,我希望你还活着,至少现在你要给我活着……

宇飞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越是胡思乱想,他便越是不理智,而战局的把控是需要他冷静思考的。

但这位男子心中总有一种怅然感,他总觉得白及会露破绽,但这种破绽于他而言,也是风险与收益并存的……

……

为宇飞开辟道路的周雄用反弹球炸得那叫一个快活,尽管这种“奢侈”的战斗体验前所未有,但周雄还是且战且退,没有身陷敌阵纠缠太久,因为他只需要拖住部分士兵。况且对反弹球视若珍宝的他,也想尽可能地省下这些奇妙之物,非紧急情况,还是自己出手的好。

周雄重新与自己的队员会合,他要确保队员的安全,当然他也要照顾十队,毕竟这是宇飞的嘱托。但是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因为围攻十队的士兵数量属实有些恐怖。这位队长本以为白城失去意识的士兵只会固守城池而并不主动出击,眼下情况却截然相反。

若不去帮他们,十队就要陷入危险的境地了。

队长回归,六队队员们有了主心骨,战斗力更是提升几分。他们也尝试帮十队分担一些压力,只不过不断支援的士兵让他们始终无法接近十队,但也就是周雄刚要下令帮忙的那刻,却忽然又有新的支援加入战场。

他们毫无预兆地向周雄以及六队攻击过来,这位队长甩出一颗反弹球,爆炸的冲击将几人击退。队员们抵挡着周身士兵的攻击,无暇顾及来者是谁,但周雄却将其面目看得清清楚楚。

包善、池鹃!还有另外两个不认识的人。

虽说不认识,但周雄猜测大概是前几任队长,所谓失踪的白条成员也不过是被抹除意识了罢。只可惜尽管他已无印记困扰,但他失去的记忆却未曾回来,说不定自己也曾认识这几个人。

思考仅在一瞬之间,十队似乎还能勉强撑会儿,此刻容不得继续磨蹭下去。周雄撸了撸袖子,他要尽快解决战斗,因为眼前这四人,可并不好对付。

白及在高阁之上看着发生的一切,士兵在他的指挥下渐渐完成对战场的分割,他已经将任你杀拖住,也成功调度实力强的士兵牵制宇飞三人,至于想要和十队会合的六队及周雄,也暂时被阻挡脚步。这下,十队已是孤立无援之态,白及清楚,他的机会来了。

这位白城统领的身体颤抖起来,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他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接近目标的冲动,却又害怕露出破绽而犹豫。他又一次确认自己周遭的核力浓度是否稳定,然后看向了最后留在他身边的五位士兵。

这是他实力最强的五位手下。

一人似乎接受指令而踏步向前,接着核力便向他的躯体疯狂灌注,其总量早已超过躯体的承受能力。这是一枚人肉定时炸弹,是白及放手一搏的底气。

这位白城统领深深呼吸,带着他的底气,似一只利箭般射向了十队。

就在宇飞帮助江冉清理掉一名实力极强的士兵的那刻,这位男子尚未来得及喘息,空气中忽而传来一丝核力的波动感,他警觉地向上方看去,那两道从高处跃下的白袍身影让宇飞瞳孔骤然紧缩,他知道那其中之一是谁,他接着就要告诉身边的两位赏金猎手,可口中话语却被狂跳的心脏赌在了嗓子眼,那人并无战意!

他要干什么?如果是逃跑,白及大可偷偷溜走,而那个方向,那个方向……是……十队、六队和周雄!

宇飞几乎是下意识地获取了周雄大脑中印记的坐标,然后结出印记,发动他未能熟练掌握的术式,接着便因术式失败而啐出一口鲜血。江冉被突如其来的异动吓了一跳,她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发生了什么,宇飞便已经闪身消失了。

分神的江冉终于感受到空气当中传来的那丝异样波动,但周遭的士兵却发疯般向她攻击过来,江冉的毒已经开始生效,但距离士兵们彻底失去战斗力还需要一点时间。莫时楷也发觉宇飞消失,他问起缘由,江冉只是放出更多的毒,并继续向白城内部杀去。

“别管那么多了,先找任你杀会合吧。”

周雄正跟昔日的两位同事以及另外两位实力不弱的敌人打得焦灼,这位六队队长果然有些实力,加之反弹球的帮助,周雄一度占据上风。就要将眼前敌人彻底击溃之际,头顶上方似乎有股热浪传来,周雄更是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顷刻间发丝竖起,头皮发麻。这位队长赶紧向异动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两道白袍身影自他头顶上方划过,直冲向不远处的十队!

“拦住他,周雄!”

宇飞的声音瞬间在天地之间爆开,就连杀红了眼的任你杀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周雄自然反应极快,他一掌将包善轰飞出去,然后向那两道白袍身影甩出一颗反弹球,这颗反弹球重新灌注了周雄的核力,不仅速度和准度无与伦比,威力也绝对惊人,如若不躲,被击中也势必重伤。

只不过,当那颗球体立即就要追上二人的时候,其中一道身影忽而停下挡在另一人身前,硬生生用身躯接下了这枚炸弹,爆炸掀起的巨大冲击却被那人一瞬间释放的巨量核力抵消,尽管他的身躯也在这般威力下血肉模糊了。

还是晚了一步。

宇飞的声音,爆炸的冲击,和那位白袍身影冲进十队实在是发生得太快,以至于李弃扭头去看时,竟觉得自己看到了白及面庞,少年愣了一下,可当这位白城统领露出疯狂般的笑容,将那支漆黑的袖口伸向他时,李弃终于反应过来,这家伙的确来了,是来抓自己的!

只见寒芒掠过,“噌”的一声,那条抓向李弃的胳膊坠向地面,却不过是条空空如也的袖筒。耳边忽而传来一声轻唔,接着便是长剑落地的声音,再见时,却是白及抓着笠的衣领,和那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士兵一起腾空扬长而去,少年大脑一片空白,瞬间愣在原地。

他看到空中又出现一道身影,一位身形修长的身影迅速接近扬长而去的两人,可他的眼睛忽然刺痛起来,他仿佛看到无数杂乱的线条勾勒成那位士兵,就像是立即就要散裂的线团!

他仿佛听到,那人向他下令,

“去……去炸死他……”

“不要靠近,快躲啊!”

仍旧晚了一步。

所有人都向那空中望去,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在半空当中却绽放出一枚血色烟花,核力、冲击、血雾……统统将身形修长的男子吞噬。爆炸掀起的波动将不少接近的地面上的士兵震飞出去,随着血雨落下,伴着血腥味的余波扩散开来,那男子却如子弹般坠向地面,再无一点动静。

李弃怔住,强烈的恶心感让他几近呕吐,若不是李渊赶紧帮他挡下攻击,顺便抽了他几个巴掌,恐怕少年仍然会呆愣在原地。

“别傻站着呀,去把她救回来啊!”

李渊的吼声让李弃感到一阵耳鸣,这么多士兵,他又怎能闯的进去……连宇飞都死了,他又能做得了什么……

同伴被捉走,保持清醒的李渊只会比李弃更加着急,冲意拳呜呜作响,他将更多怒火发泄在周身士兵之上。李渊知道李弃的实力绝不会弱于自己,而眼下自己的兄弟留在这里绝对帮不了任何忙,而他又无法抽身离开。

“笨蛋,你不是知道白及长什么样子,你不是有了那段记忆吗……从其他地方绕进去啊,你非要从正面向里冲吗?!”

李渊的吼声终于将少年唤醒,他颤抖着捡起长剑,开始向外撤去,而李渊几乎是燃尽了自己,即便敌人实力极强,也仍旧抵达不住他那不要命似的拳头,但周围士兵实在是太多,两人借着其他十队成员的帮助,仍旧无法撕出缺口,可忽然一串爆炸自士兵当中响起,少年终于借着混乱冲杀出去。

原来是周雄突破阻拦,得以前来支援十队。这位队长感叹十队竟有李渊这般实力的队员,又惊讶围困他们的士兵如此之多,看来那人的出动,或许是白及,是早有预谋的,而方才的爆炸简直比他的反弹球厉害太多……宇飞那家伙,不会真死了吧。

反正周雄清楚,那爆炸中心的人换做是他,自己早就成为一具尸体了。

来不及胡思乱想,李渊已经近乎无力出拳,而十队受伤的队员更不在少数,随着士兵再次包围,已经支援过来的六队和周雄得以大展拳脚,至于是打进去还是撤出去,那就看老天爷的造化了。

江冉和莫时楷诧异突然离开的宇飞竟中了一记威力如此的爆炸,虽然没能弄清楚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这般士兵数量,和刚刚的变故早就让两位赏金猎手的孤傲产生动摇,这张奇怪的悬赏令果然不像明面上那般简单,高额的悬赏金或许事出有因。

好在他们还有回头的余地,宇飞生死不明,他们可以选择离开,放弃这笔悬赏,毕竟他们已经收获了宇飞的四千万,也算值了旅途的奔波。

只可惜,白城深处即将突破无数喽啰包围的那位赏金猎手,可并不这么想。

这群没有自我意识的士兵,竟会因潜意识里的本能开始害怕与任你杀战斗,这个疯子已经无法在地面上站住脚,因为他脚下的尸体足足有一米之高,任你杀清楚,此刻,这群蝼蚁再想要拦住他,绝无任何可能。

这位男子提刀,用那双猩红的眼睛看向前方,然后杀出一条血路。

……

被李渊和周雄护送而出的少年瞬时吐得稀里哗啦,冲入肺内的新鲜空气,夹杂着那股血腥之味使李弃心中本就难以控制的恶心之感更加强烈,可将胃内之物吐得一干二净的少年尚没来得及喘息半分,周身的士兵便立即攻击过来。本能驱使李弃扬起手中长剑劈砍一番,刹那竟是鲜血飞溅,他早已顾不上这些。少年一边压制住想要呕吐的冲动,一边迅速撤出战场。

这一路常有士兵阻拦,甚至那些正赶往主战场的士兵会和李弃正面撞见。少年尽可能避免战斗,他一刻也不想停下步伐……虽然方才发生的事可怕至极,可怕到李弃不敢相信,但他要去把笠救出来,他知道笠暂无大碍,因为那女子曾说过,她死了他也就死了……

这柄剑不知在笠的手中击败过多少敌人了,却未曾沾染半滴鲜血,李弃将它插回剑鞘,因为少年不会用剑,身后有许多士兵追来,周围也不安全……他必须将这些人甩掉,然后去面对白及,把笠救回来。

就算能杀到白及殿前,凭自己能做些什么,李弃不清楚,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但少年却想到了甩开周身士兵的方法,他沿着白城坍倒的城墙加快速度,全力向记忆中竹林的方向冲去。

他对那儿很熟悉,一定能摆脱敌人,而事实也恰如李弃所料。

入冬渐久,四周看上去萧条了些,尽管竹林不如先前葱郁,但这里始终是藏身的好地方。少年做到尽量在竹林外围就把士兵甩掉,万不能将敌人引入竹林深处,因为那儿有他的亦师亦友,毫无战斗能力的紫鸢。

李弃心中不断祈祷宇飞一定平安无事,祈祷笠无大碍,只是越想越感到头皮发麻,约摸半刻钟的时间,周身再无他人,少年得以松口气,可头皮发麻的感觉却愈加强烈,直到李弃明白那并非自己的慌张而引起的心理波动,似乎是他的身体出了问题。

就像是力量被疯狂地撕扯,核力在体内不断挣扎,某种东西要被剥夺的感觉让李弃愈加痛苦,但这种痛苦又很虚无飘渺,让少年的眼球一阵剧烈颤动,不知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李弃看到一只手向他抓来,向他的眼睛抓来,他本能的向后倒去,那只手没有抓到他,他的脸没有触感,可视觉里的那个他已经被抓住面庞,在那瞬间少年的眼睛灼烧起来,因为一股异源的力量,正毫不讲理地向他的身体里疯狂灌注!

这并非他看到的东西,这是……笠的视界!

李弃怒骂一声混蛋,他不晓得那边的人要做什么,他只知道笠此刻只会比他更加痛苦。少年几乎将全身力量用以对抗异源核力的注入,或许是外力刺激的原因,他现在调动力量比以往更加容易,只要他的力量没有耗尽,他都不会让坏人侵害笠分毫!

李弃一刻不停地向白城中心赶去,他的核力暂时能够对抗外力的侵入,但少年明白这支撑不了太久,他不得不去面对白及,去将笠救出来!

就在不久前。

那场巨大爆炸过后,被余波震得七零八落的士兵们,忽而被落向地面的什么东西吸引,待烟尘散去,众士兵方才看清原来那是一道人影,是白及所下达命令中的敌人。

竟然是宇飞,毫发无伤的宇飞!

手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这位男子低头看向自己手掌,确认是抵挡方才爆炸导致的灼伤。尽管周围的士兵已经围了上来,他还是仔细检查着自己身体的各部分是否完好,然后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偷师了李弃的化势掌,在经过他原有能力的改良后,这种卸去力道的掌法竟然有如此惊人的效果!

但也只是喜悦了一瞬间,印记的波动如同梦魇一般袭来,这种熟悉的感觉让那张已经无法挽回的面颊再一次出现在宇飞脑海之中,他怒骂了一声混蛋,又通过印记确定了笠的位置,此刻,砍掉白及的脑袋,解放白城人民已经不再是这场战斗的任务,宇飞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必须将笠救出来。

这似乎是填补他自己未能救下寒羽晴的亏欠,是宇飞心中挥之不去的执念。

靠近的士兵被这位男子一掌轰飞出去,而宇飞也已经顾不上苦战的江冉和莫时楷,他们突破只是时间问题,而宇飞最缺的便是时间!随着核力调转,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跃迁出去,宇飞已经无法再冷静,这场战斗在笠被捉走的那刻便已经失败了,这也是这位男子小心准备,生怕出事的原因。倘若那时的柳皓月能够被自己说服,倘若黑条肯帮助自己,或许也就不会有这般夜长梦多……

“白及……我一定要杀了你……”

尽管印记的波动不够强烈,尽管这不及寒羽晴那时的两成,但印记波动逐渐加强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将成为宇飞永生难忘的烙印,他只希望笠不会这样,希望这个女孩安全,可事实是宇飞清清楚楚感受到印记的颤抖,与寒羽晴离开之前如出一辙的颤抖,这位男子的指甲早已嵌进肉里,握紧的拳头中不只是鲜血,还有宇飞压制在内心的恨。

那白及长什么样子,通往楼阁的路,这一切的一切宇飞全都清楚,因为他早就抹消了印记,片刻他便杀到城内中央的拱门,过了这扇拱门,就真正意义上到了白城的腹地。

可仅仅越过拱门一步,强如宇飞,也因此地恐怖的核力威压而皱起眉头,这种压力之下,就连行走都颇为困难,而四周古怪如同迷宫般排布的建筑,更是真假难辨……

忽然背后有声音响起,竟是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提刀而来,踏过拱门的那刻,他凶煞的面色微变,显然受了核力威压的影响。

直觉告诉这位赏金猎手向城池中心走就对了,结果便是任你杀杀穿了防线,恰好碰到着急赶来的宇飞。

“切,娘们唧唧,干掉叶原白,我任你杀一人足矣,让你犹豫的城池守卫,就只有这种水平?”

这位男子说起话来毫不客气,但宇飞不屑理他,眼前的建筑排布和记忆当中不同,他不清楚这一切是否是核力威压造成的,但视线却模糊不少。

同样的,宇飞尝试跃迁出去,但马上便放弃了,因为他自身的核力储量,或许只能支撑几次这样的赶路方式,仅仅是站在这股威压当中,就已经在不断消耗他的力量了。

任你杀提刀而去,顺着建筑之间的小路离开,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宇飞的视线当中,但他并未着急去追上那位赏金猎手,而是尝试打开身前房子的门,宇飞并未开门进入,只是轻轻一模便转身去开另一栋房子的门,可当他去触碰门把手时,他的手掌竟直接从中穿过,证明眼前的房屋不过是虚像而已。

宇飞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记忆,尝试构建出这里原本的模样,然后沿着“没有的路”去走。他和笠之间印记联系的颤抖越发强烈,其加强的程度和速度远超当时的寒羽晴,并且十分不稳定,这让宇飞有时很难确定自己走的路究竟是对是错,而不得不多次在“有的路”和“没的路”之间进行选择。

他能听到远处任你杀的咆哮,这家伙在原地绕圈许久之后自然发现了路程的古怪,而他的解决办法也很粗暴简单,那就是定准一个方向,对着沿途的所有阻碍物砍一刀,能砍中那便绕路,砍不中便直接穿过。可是很显然,这股浓厚的核力不仅压制了其中之人的力量,改变光线创造出虚像,还全面削弱了闯入者的感官,在宇飞听来,任你杀大概是判断错方向,已经向边缘去走了。

他只能大吼一声引起任你杀的注意,好提醒这位赏金猎手走错了,但宇飞已经没有任何时间和条件前去跟任你杀会合,印记的波动已经强烈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地步,他仍旧困在迷宫当中,他已经想不出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了,仿佛先前的悲剧要重演在笠的身上了!

忽然那印记就像死神用力拨了一下死亡之弦,惊出宇飞一身冷汗,而身后忽然又有声音响起,宇飞原本以为是任你杀跟了上来,当他回头时,却发现:

那人捂着眼睛,精疲力竭地站在他身后。

竟是李弃!

……

竹林中。

镜子前的她仔细打点着妆容,用木梳轻轻理顺乌发,然后将发丝盘绕起来簪住。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失神,记忆中不知多久没有这般好好打扮过了。与镜中她的回望扰乱了女子思绪,万千感想涌上心头,她却无处倾诉。

女子起身,取来一个木盒,用手帕轻轻将积满的灰尘拭去,她缓缓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封已经拆开的信和一只竹笛。女子拿起那封信,犹豫了下,又将它放回木盒,她轻叹一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竟啜泣起来。

“父亲,你听到了吗,听到那为解放而战斗的声音了吗?这一天……这一天女儿等了好久好久,这一天终于来了!”

“女儿如果能有您那样的力量,金银城或许就不会……那些无辜的人,我,我……”

她再也说不下去,直到将朱唇咬出鲜血,女子方才冷静一些。战斗的混乱声音若有若无地传荡着,像是告诉这位女子必须去做些什么,这是她的使命。

“父亲,你看,”女子擦去眼泪,对着那封信甩了甩手腕上的白色布条,“我终于找到您让我找的东西了,他就是最纯洁无暇的、您口中所说的性情之根本……可惜我只能以姐姐的身份保护他,若是父亲能看到他,您一定会喜欢他的。”

“他或许在拼命呢,我也要去做些什么……以下一任城主的身份,以‘长衫紫衣’女儿的身份,即便是死,即便是为了这些意志已经腐朽的人民,我也应该像父亲您一样……”

“为无辜的人带来纯白,为真正的纯白去撕下伪善的白色面具,露出它真实的面容……”

“请保佑我,父亲。”

她取出那支竹笛,将木盒放回原处;她理了理紫色衣衫,又披上一件如雪般洁白的绒衣,如千金小姐一般美丽;她推开那身木门,再回首把小屋看遍,将不舍留下,将诀别带走。

木门关上,发出“咔”的一声。

……

“你,你怎么到这来的?!”

宇飞很难相信李弃能用如此短的时间追上他的脚步,并非因为这里的核力氛围太过厚重,而是如迷宫一般的假象让踏入之人很难辨认正确方向,当然,这位男子不知道的是,或许是因为危急情况下的潜力爆发,真正的和虚假的物体在李弃眼中有着一定的区别,就像他先前看到那刻人肉炸弹由无数线条组成一般,这里的一切虚假在少年的眼中,不过也是由许多线条堆叠而成的罢了。

惊讶的宇飞尚未因李弃的到来感到一丝喜悦,印记的联系忽而剧烈地颤抖起来,接着少年便要倒下去,还好这位男子反应迅速,一个箭步冲至李弃身前将他扶稳,而李弃顺势坐下,少年眉头紧锁,脸上汗珠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