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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死脑筋的玩意儿,罗染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

望着眼前神色冷淡的少年,村民忍不住大发脾气,却又不舍少年手里的那壶好酒,还是决心压住心里的怒火。

“你爹向来是这么做生意的!”

但少年没有任何的让步,

“要买酒,便不赊账。”

“你!看我不告诉你爹,叫你爹揍死你!”

少年懒得跟他废话,转身离去。即便身后村民马上改口,大喊着买下那壶好酒,但已经晚了。

这个孩子,是村里出了名的怪胎。

他的家是村子唯一的酒铺,父亲罗染更有一手酿酒的绝技。村民仗着罗染的善,买酒向来赊账,他的账本奇厚,却只有村里人赊账的记录。相比回本赚钱,罗染似把酿酒卖酒当作生活。只要饿不死,那些人给不给钱是他们的事,爱咋地咋地吧。

当然,若被赊走的酒全部换成钱,说不定罗染已经是颇有名气的富人。

他晓得儿子的性格,或许是为了让其继承自己衣钵,做父亲的从卖酒抓起。那些前几日在这里预定过酒水的,罗染便叫儿子给人送去,但就像今天所发生的,那壶酒,往往会被原模原样的带回来。

少年推开家门,将酒壶放在地上。

“回来啦,怎么又板着个脸,笑吉笑吉,笑起来吉祥,年轻人,尤其是我的儿子,就应该多笑笑!”

“哦对了,这壶酒,给村南老李送去。”

少年没说什么,换了酒,推开门,又出发了。

不久,如先前那般,酒壶怎样被带了出去,便被怎样带了回来。

罗染从不因儿子的“失败”而发脾气,相反他从未怪罪少年,毕竟干生意也是一门艺术,要想把酒卖出去,换谁来都要修炼几分。不过,这位好说话的父亲显然没有考虑钱的问题,似乎买者的付出,在他眼中没有那么的重要。

“爹,我出去趟。”少年平静地说道。

每日傍晚,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刻,离开家门是少年的习惯。罗染从不过问他去了哪里,出去做了什么,他知道要给儿子自己的空间。

深夜时分,少年便会归来,然后在简陋的床上深深睡去。

日复一日地重复着。

但这次,还没有走出多远,三个看起来和他年龄相仿的娃,上前围住少年。

“我爹买你的酒,是给你面子,你还不知好歹了!”

最高大的那人揪住少年衣领,出言威吓道,身边的伙伴趁机二话不说一拳正中少年小腹。随着剧烈的疼痛感袭来,他想要蜷缩起身子,但被紧紧揪住的衣领,让他始终无法倒下去。

一拳又一拳,打人的娃也开始讲话了。

“呵呵,罗笑吉,什么傻瓜名字。还有那傻瓜老爹,卖酒不收钱,哈哈哈哈,怎么,当自己是救世菩萨啊?”

为首的松开少年衣领,却揪住他的头发,好让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罗笑吉面无表情。

“怎么,不服气啊,想替傻瓜爹把酒钱收回去啊?我告诉你,我爹不仅以前买酒不给钱,以后,也照样不给!”

他将罗笑吉踹倒在地,三人对着蜷缩成团的少年一阵拳打脚踢,嘲笑声更是不绝于耳。

许久,终于是安静了,三人大摇大摆地离开,并非打够了,而是打累了。

罗笑吉喘着粗气,缓缓闭上眼睛,试图以此减轻一些痛感。

“你为什么不还手呢?”

脑袋上方响起女声,罗笑吉不得不将刚刚闭上的眼睛睁开,重新提起疲惫的精神,看看来者是谁。

很显然,他并不认识身旁的女孩。

女孩蹲下来,这样两人的脸更近一些,说话也方便。

“我叫阿朱,你呢?”

罗笑吉将眼睛闭上,他懒得回答女孩明明知道答案的问题。

“那帮混蛋……你应该教训教训他们才对。”阿朱接着说。

同样地,罗笑吉也不想对这句话作任何回应。

“喂,我是好心帮你……我走了,你被打死算了。”

女孩忿忿地离去,留下罗笑吉孤身一人蜷缩在那里。

许久,待身上疼痛消散一些,这位少年摇晃着起身,天色已经不早,他还有没完成的事。

一步又一步走向每日都会光顾的沙堆,罗笑吉盘坐在那里。

回过神来已是深夜,再看时,少年身上似乎没有被揍过的痕迹,他伸了伸懒腰,呼出一口浊气。

该回家了。

翌日,罗笑吉提着酒壶出门,来到昨天就曾来过的村民家中。

“你到底卖不卖?”

“给钱就卖。”

“滚!”

似乎这世道有些扭曲,明明合乎常理的事却如此不堪,但这就是事实。

罗笑吉今天的卖酒工作仍旧以失败告终。

夕阳西下。

“爹,我出去趟。”罗笑吉平静地说。

“好,多笑笑,笑起来吉祥!”

少年还没走出多远,又被昨天的三个娃围了上来。

“你妈的,教训得不够是吧,还敢收我爹的钱,给我揍他!”

不知是打了多久,时间只会比昨天那次更长。三人心满意足地离去,留下罗笑吉蜷缩在那里。

阿朱又出现了。

“你个懦夫,我在一旁看了那么久,以为你会还手的……”

“喂,你是哑巴吗!”

面对罗笑吉的沉默,少女很是恼火,但又怕他一动不动死掉了,于是弯下腰看了看,还好,只是这个软蛋默不作声而已。

“喂,你记好了,”阿朱清清嗓子,认真地说道,“下次他们再揍你,你就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听到了没!”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罗笑吉明白女孩已经离开。这位少年仍旧在疼痛减弱后缓缓起身,然后来到熟悉的沙堆上,一坐就是半宿。

深夜,彻底复活的罗笑吉再次回到家中,沉沉睡去。

像是陷入了循环,这样的事日复一日地重复着。

翌日,卖酒,被揍,深夜回家……

罗染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儿子身上的伤势,或者罗笑吉身上就没有肉眼可见的伤。总之,除了三个直接施暴者,见证罗笑吉被揍的人,就只有阿朱了。

“喂,你小子是揍不死吗……打他们一顿,他们不就再也不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