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面对来路不明、实力强大的修士,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小心翼翼地应答着。
女子颔首,摆足姿态:“北俱芦洲玉瓶山,官远艳。”
那副作态,似乎她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说到话尾,女子唇角微微上扬,以她为中心,磅礴气机陡然出现,铺天盖地般向少年压过去。
陈观有些喘不过气,勉力拱手:“官前辈。”
此刻,面对北俱芦洲人氏的来者,他面上平静,但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像是一块巨石投入湖面,激起惊涛骇浪。
在女子恐怖的气机下,陈观身形摇晃,却仍尽力保持住站立的姿势。
“不用紧张,只是让你做件事,”官远艳摆摆手收起威压,又将那张通缉令向陈观扔出,轻描淡写道:“不仅不杀你,还会护你周全,荣华富贵更是唾手可得,这可比做一个狼狈逃窜的罪犯要好。”
接住通缉令,陈观眨眨眼,却没有开口辩解,现在需要冷静下来,好思考对策。
无功不受禄,他知道女子所说定非易事。
大修士都无法做到的事,一个小小的筑基期修士不是找死吗。
可局势逼人,他无法拒绝。
“那我需要如何做?”陈观眯了眯眼。
官远艳低下头把玩着飞剑,语气不可置疑:“不算难事,帮我假冒一个人。”
“谁?”
“令狐惊,大隋镇关王的嫡孙,”见陈观面色迷茫,官远艳摆弄着指甲,又补充道,“北俱芦洲长生世家的公子,比你这东胜神洲的景国小百户可贵气多了。”
小雨渐渐停息,朦胧月光下,陈观神色晦暗不明。
从边关一路逃来,他的神经无时无刻不在紧绷。
如今面对一个不知根脚的大修士,无论如何,都没有拒绝的资格。
并且听女子略微艳羡的语气,那个令狐惊在长生家族中似乎举足轻重。
陈观疑惑问道:“可我如何冒充?”
官远艳盯着他的脸,啧啧称奇:“虽然很难相信,不过你确实和令狐惊生得同一副皮囊。”
陈观再次问道:“我仅是筑基期修士,即便相貌可以蒙混过去,但你口中的令狐家难道没有其他手段…”
官远艳有些不耐烦,吹吹指甲,打断道:“这些你不用考虑,自然有人为你铺路,你只用扮演好就行。”
“如何?”
陈观苦笑:“官前辈,我有的选吗?”
“你是个聪明人,”官远艳笑呵呵的抛出一个玉瓶,揶揄道:“里面是元润丹,你吞服下去,我们长生家族的小公子可不能满身疤痕呢。”
接过玉瓶,陈观没有犹豫,一口吞了下去。
若是眼前女子要杀他,没有必要用毒,两者的修为相差甚远。
面对眼前实力强劲的女子,他没有一丁点反抗的资格。
陈观背靠大树,席地而坐,盘膝开始炼化。
对面,白衣的官远艳静静注视着这一幕。
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她暗自点头。
既然找到了假冒世子的人选,那后面的事便要好办许多。
只是不知道王师兄那边情况如何。
一刻钟后,陈观睁开眼。
元润丹的药效已经炼化了八九成,他默默观察起身体的变化。
往日刀剑留下的疤痕几乎看不见,练武的暗伤也都消失了,同时肌肤表面荧光流转,隐隐有气机浮现。
不仅是伤势被治愈完全,修为也得到了极大提升。
按照气息浑厚程度来看,算是筑基小五境中的第二境。
吐出一口浊气,他又悄然自视。
炼化丹药后,心口熔炉火光冲天、炽热非凡,暖流也跟着开始躁动,在流经四肢百骨时,缓缓改变他的根骨。
肾脏处的熔炉也有了动静,隐约有洪流缓缓趟出。
不过他现在没能领悟新的神通。
一旁,官远艳看着陈观的变化,满意点头:“时间紧迫,若是无事,那便即刻动身前往北俱芦洲。”
看着眼前实力不俗的女子,陈观想到了袭杀他的汉王,君子不报隔夜仇,于是轻声试探:“能帮我杀一个人吗?”
官远艳白了他一眼,自然知道所指是谁,于是没好气道:“在这片地界,汉王有景国官身在,即便我出手,也无法做到出手截杀。”
见陈观撇嘴,官远艳面无表情,一个爆栗落在他的头上。
“你觉得是我不敢出手?在这片地界,汉王有景国官气护身,不是想杀便杀的。”
陈观疼得嗬气,咬着牙:“那假冒令狐惊又是为了什么?”
官远艳不耐烦,看着陈观直勾勾的眼神,最后无奈道:“北俱芦洲大隋朝的镇关王、令狐家族的老祖要死了。
本来等他一死,靠着麒麟子令狐惊的身份,我们支持的那一脉会是最有力的官位继承者。
但两个月前,令狐惊死了。”
停顿一瞬,官远艳接着说下去,“若是你假冒成他,令狐家的官位依然会落在我们这一边。”
听完,陈观暗自点头。
原来如此,两方相争吗?
目前情况来看,自己的处境似乎不算太糟糕。
作为假冒世子的人选,必然是关键一环,并非是那些大人物手中轻易就可以抛弃的棋子。
至少现在不是。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高大树荫下,官远艳面无表情,而月光透过枝桠缝隙,轻轻打在陈观身上,他似乎在想些什么,神色晦暗不明。
蓦地,树林间气氛有些沉闷。
不知道过了多久,官远艳垂眸,突然开口道:“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必要相互算计,更不要针锋相对。”
她拍拍袖子,从古树的阴影里走出来,轻声笑道:“明天带你去见一个真正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