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画前后不过十数息时间,渔晚舟所思所想已然判若两人,虽不愿承认,但他潜意识里对沈先已渐为信服,欣喜之余,疑惑却是更甚。
他深知“灵犀索”操控引导自己,全由沈先施展法诀驾驭,这实与手把手教导无异,可谓用心良苦。
然而自幼混迹市井,尝尽人情冷暖的他,无论怎样强迫自己,也始终无法相信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能这般毫无保留地帮助教导自己。
忽地想起沈先曾说过,他收自己为徒孙的确是存了私心,暗暗寻思道:“老王八现在教得越是用心,只怕以后所提之事越是困难,这可大大不妙!”
随即转念又想:“哼!那也不用怕,待小爷将本事学到手,还由得他来为难?”
渔晚舟这般胡思乱想,任由“灵犀索”带动自己在纸上横写竖画,竟不觉时光之过。直到“灵犀索”飘然飞回沈先腰间,他这才发现时辰已至酉初。
他摇头将纷乱思绪抛诸脑后,定神观瞧,只见书桌上白纸黑字,已写满了一大篇,是些诸如“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荣辱不惊,但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之类的内容。
字迹横平竖直,都是标准整洁的蝇头小楷。渔晚舟站起身来伸个懒腰,将书桌收拾齐整,与沈先一起走出书房。
秋日天色本就黑得早些,加之近两日阴雨连绵,此刻虽不过酉初,但四下朦胧阴沉,灰蒙蒙一片,眼见天就要黑了。
只听沈先道:“明日仍要早起,你房中备有食物,吃了早些休息吧,免得明早又装死起不来。”
说完,他伸右手在唇边轻轻拍击,接连打了几个哈欠,口齿不清地自语说道:“人老了,经不起这般折腾喽!”边说边踱着方步,径自回屋了。
渔晚舟愣了片刻,也回到了自己卧房中,果然见桌上有几样小菜与一大碗米饭,兀自冒着热气。想来是沈先趁他写字时,特意为之准备。
他早已饥肠辘辘,此时心中一暖,立时坐下大快朵颐起来,只觉味道虽不如“唯有暗香来”那般清香,却也十分美味,不禁暗暗佩服:“老王八做菜的本事,倒是堪称一绝。”
一阵风卷云残,没多久他便将饭菜一扫而空。待得将碗筷收拾干净,又已过了小半个时辰。
到了晚间,渔晚舟躺在床上,全身酸痛无比。他一边轻柔肌肉,一边回想起这两日经历,仍觉做梦一般,但终归比昨日心安了许多,不大一会儿,便安然入睡。
一宵酣眠无梦。
次日清晨,渔晚舟仍是被沈先整醒。自寅卯交替时分,在大石上练习“吞天蛤蟆相”开始,直至入夜休息,除了写字改为了画画之外,一切皆如昨日。
渔晚舟对画画颇感兴趣,不似昨日写字时那般胡思乱想,学得极为认真。再往后的一段时间,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进行。
初时,渔晚舟无论是练习“吞天蛤蟆相”,还是沈先所谓的“砍瓜切菜步”,抑或是写字画画,都需要“灵犀索”辅助纠正。
又过了月余,“蛤蟆相”的动作姿势,他已逐渐标准,再无瑕疵。厨房里练习步法,也是熟极而流,每一步按照脚印踏得丝毫不差,身形无有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