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莲台一时鸦雀无声,众人都沉浸在方才溪宁英姿飒爽却又柔美轻盈的舞姿中,一阵掌声打破了静寂,白琢寒起身叫好,众人跟随着击掌碰杯,赞美之声更比方才的傅梅音弹筝之时更甚。
“溪宁献丑了。”溪宁将剑背在身后,低下头,她可不想让郡主看到自己脸上惊魂未定的样子。
傅梅音脸色青白,华美的衣袖下,她死死抓住了衣角,本想看着溪宁这丫头出丑,没想到却让她不仅赢得满堂彩,风头还盖过了自己,死丫头,真是找死!
她的余光又瞥到了角落里那个叫锦娘的丫头,不由得又是一阵咬牙切齿,特别是她看到白琢寒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锦娘的时候。
傅梅音狠狠咬了下舌尖,蔓延的苦楚才让她的语调听上去依旧保持了大家闺秀的端庄:“真不愧是白府出来的,这剑姿可不输男儿啊。”
“郡主过奖了,溪宁雕虫小技,还请郡主莫要见笑。”溪宁觉得手脚上的束缚一松,方才自己犹如那市集上的提线木偶一般,手脚都不受自己的控制,这样的感觉真是奇妙又新鲜。
“呵呵,看来之后锦都三绝又要填一绝了,溪宁小姐的舞剑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一个坐的离主位不远的男子举杯敬了溪宁一杯,他年纪轻轻,却气度不凡,溪宁方才便觉得他有些面熟,细想之下才记起他是左丞相苏清的长子苏陵安,连忙回了一礼:“苏公子过奖。”
连苏丞相的公子都开口夸赞,傅梅音更觉得妒火中烧,她皱眉看了一眼兰心,兰心会意,点点头退了下去。傅梅音转而对回到殿上的苏锦和溪宁说道:“溪宁小姐武艺超群,堪为巾帼英雄表率,本郡主应当赏赐你些什么,好让锦都的人们知道我傅府的惜才之心。”
“谢郡主,只是溪宁才疏学浅,怕是担不起这荣誉。”
“诶,我话还没说完呢,”傅梅音笑得越发灿烂,只是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让人有些不寒而栗,“虽然溪宁姑娘一舞令人心醉,但是在我傅府之中携带武器乃是重罪,本郡主只怕是不得不治你的罪了呢。”
“郡主,”苏锦忍不住开口申辩:“这舞剑乃是郡主允准的,怎得现在又责怪携带武器之罪?”
傅梅音噗嗤一笑,心想真是蠢材,话道:“本郡主只是准了舞剑,可没准你们私带武器啊,我这不是让兰心去取了一柄剑来了么。”傅梅音往苏锦身后看去,苏锦回头只见侍女兰心捧了一把宝剑跪在清莲台门口,心里一沉,千防万防,还是入了圈套了。
“这剑是在下带来的,若要治罪,还请郡主治在下的罪,与她们两人无关。”不知什么时候,白琢寒也走上了殿中央,向郡主求情。
“琢寒哥哥,你的默绫剑难道本郡主还识不得吗?你先别急着揽罪,本郡主的话还没说完,你们这样倒显得是本郡主不讲情理了。”
傅梅音神态自若地端坐在台上,艳丽的容貌叫人不忍将目光移开,只是此时在苏锦看来,这张脸却是不怀好意得令人可憎。她接着说:“本郡主赏罚分明,方才说赏本郡主一定会兑现,就算溪宁姑娘功过相抵,罚你薄酒一杯,就当是惩戒了。”话音刚落,兰心便端了一个酒杯呈在了溪宁面前。
溪宁提到嗓子眼的心此刻放了下去,方才想着若是要受罚,自己一人也就够了,若是连累了琢寒哥哥和锦姐姐,那该如何是好。眼下郡主只要自己饮了这杯酒便可罢休,虽然不胜酒力,但喝了便喝了吧,息事宁人最是重要。
这么想着,溪宁便伸手去端那酒杯,不料手刚伸过去,离那酒杯不过还有半指的距离,却见边上一人眼疾手快地将那杯子夺了过去,“锦姐姐!”
“方才说了,这剑是在下带进府的,要罚要是罚在下,我先干为敬,还请郡主守信,就此作罢。”说着,一抬手就把酒杯往嘴边送。
溪宁还未来得及阻止,只觉得眼前风一般又闪过一个人影。
白琢寒闪到苏锦身后,一手捂住她的嘴,将她的身子紧紧扣在自己怀里,劈手夺下她手里的酒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殿上的侍卫见白琢寒如此身手,似要闹事,纷纷拔刀出鞘,一时间殿上的气氛紧张起来。
就连一直隐忍着的白琢贤都握紧拳头跃到了殿上,方才开始他便觉得郡主过于无理取闹,只是碍着往日的情分,才一忍再忍,眼下自己的兄弟姐妹都牵连其中,也是顾不得什么礼仪尊法了。
大约连傅梅音本人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剑拔弩张的程度,只是愣愣地看着白琢寒将那俏丽的女子拥在怀中,目光如炬地瞪着自己:“酒饮了,郡主可以恕罪了吗?”
苏陵安也端了个酒杯:“小生方才出言称赞了溪宁姑娘的剑术,那小生也自罚一杯好了。若是个助兴的节目也要弄得如此刀剑相向,以后出门,小生怕是也要带上一把宝剑才能保的自己平安啊。”他一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他父亲与傅梅音的父亲在王城中皆官拜丞相,自然是不怕得罪傅梅音。
苏锦被白琢寒紧紧拥着,又出不了声,只涨得满脸通红,张嘴对着他的手掌便是一口,白琢寒吃痛,这才意识到刚刚太紧张,手上下了死力气,连忙松开了捂着苏锦嘴的那只手,苏锦刚想动弹,不想手又被白琢寒牵住,一把便被拉到了他的身后。
傅梅音脸色阴沉得看着这一幕,她真想当场就砍了锦娘的手!
只是她也识得实务,这样再闹下去,不仅自己下不了台,更是叫白琢寒讨厌自己而已,这可不是傅梅音希望看到的,慌忙打着圆场对那些卫兵说:“你们这是做什么?琢寒哥哥又不是外人,你们快退下!”
转而又对白琢寒说:“傅府的守卫森严,琢寒哥哥也是知道的,还请不要见怪。既然酒都喝了,那这事便了了吧。既是本郡主的生辰,别叫这些不懂事的扫了各位的兴致。”
侍卫收起刀剑退回帷幔之后,侍从们也纷纷涌上殿内,将方才翻倒的桌椅扶正,又重新端上美酒佳肴,恭候白琢寒等人入座。
白琢寒依然紧紧牵着苏锦的手不松开,身子挡在她的面前,冲傅梅音说道:“在下怕是有些不胜酒力,眼下天色已晚,在下便先行护送府中女眷回府了,告退!”侧头对溪宁柔声说:“丫头,走了,再晚榕妈该睡不着了。”说完行了一礼,拉着苏锦转身大步流星得往殿外走去,路过苏陵安的桌席,白琢寒冲他点了点头以示谢意,苏陵安则晃了晃手中酒杯,意思举手之劳。
白琢贤和溪宁随即也向郡主告退,跟在白琢寒和苏锦身后一路便出了清莲台。
傅梅音目送着四人离开,只得强颜欢笑道:“我们继续,今日还得尽兴才是啊!”乐声再起,众人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把酒言欢。傅梅音唤来兰心:“扶我去更衣。”又低声在她耳边说:“把苏伦给我叫过来。”
走的约莫是看不到傅府了,白琢寒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总算是出来了。”这口气松下来之后,白琢寒才意识到手心里握着另一只手,连忙松开:“不好意思,方才太生气了。”
原以为苏锦又会像往常一样酸自己一番,却未料到她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神情颇为严肃,白琢寒不禁问道:“怎么了?”
“别说话。”苏锦两指搭上了白琢寒的手腕。半晌,苏锦面带疑惑地松开了白琢寒的手:“并未有中毒的迹象,只是心跳的快了一些,难道郡主真的只是想单纯想让溪宁喝一杯酒吗?”
白琢寒将袖口捋平,满脸洋溢着得意的神情:“不,她放东西了。”
“放什么了?”
“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你还敢喝!”白琢寒一脸的难以置信。
“快说!”苏锦又换上了那副冷漠的面孔,在白琢寒眼里倒成了她心虚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