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方才衡夜只是惊讶白琢寒竟如此鲁莽,敢直接硬闯沐月国的天牢,而现在倒真是有些想不通了。
“借……借宿?白公子若是想要借宿,本长老的宫殿中多的是空房……”
“诶。”白琢寒打断了衡夜的话,就地抱了两捆干草铺在地上,顺势躺下:“白某我就是看上你这天牢了,长老如此大方,想必让白某住上几日一定没什么问题吧。”
他扭头看向衡夜身后满脸惊诧的苏锦,轻松地笑笑,用嘴型无声地“说”道:“我陪你。”
衡夜眯起眼睛抚着自己的下巴,“白公子说要住,本长老岂能拒绝?只是既然要住,那就得守这里的规矩。”
他拍了拍手,早已等候在门边的侍卫便一拥而入,阴暗的牢房里响起了衡夜冰冷的声音:“锁上他的琵琶骨。”
众人一拥而上,白琢寒端坐在那方草垛上,竟没有丝毫反抗,由着扑上来的人扭住他的胳膊,割开他的衣裳。
镣铐应声深深扎入白琢寒裸露的后背,他喉咙里发出沉闷的低吼,大口地喘着气,不断有血沫从口中喷出。镣铐的冰冷透过骨头传遍了他的全身,似将他的身体撕裂,白琢寒拼命喘息着,眼前一阵发黑,他集中精神,好歹是从疼痛中恢复了一些神智,将涌上来的血腥气压了下去,“长老的待客之道可不怎么样啊。”
衡夜满意地笑着:“这话锦小姐也也说过……”,他的话说了一半,突然就觉得有股气血往上涌,仿佛是被一股未知的力量带领着直冲天灵,眼前顿时一片血红,他踉跄着倒退两步,亏得阿尘在一旁适时扶住,才没有跌坐在地上。
衡夜在身上的几处大穴上灌了几分灵力,这才让翻滚的气血平息些许。他定了定神,惊觉这股令自己气血乱窜的力量竟然来自于白琢寒不断滴落的血,而这股感觉和方才他饮下龙血之时是一模一样的!
他瞪着血红的双眼,难以置信地走向白琢寒,那个被禁锢在铁链上的男人此刻依旧笑得悠然自得:“长老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的笑令衡夜心中燃起一阵怒火,他重重按在白琢寒后背的伤口上,手指掐进他的血肉中,牙缝间勉强挤出了几个字:“说!你做了什么?!”
白琢寒不停地倒吸着冷气,疼痛令他周身颤抖,但他竟还是扯着钉在琵琶骨中的铁链支起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衡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就要问长老自己了,喝的……到底是谁的血了?”
一阵反胃,衡夜捂住了自己的嘴,却还是止不住得一阵阵干呕,他慌乱地让侍从打开牢房的大门,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身后的阿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白琢寒,立马跟了上去,一时间牢房里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血滴滴落在地上的“啪嗒”声。
“啪嗒啪嗒”一声声都重重地叩击在苏锦的心头上,方才面对衡夜她都没有掉一滴泪,而此刻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她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想让那个人听到自己的抽泣声。
“知夏小姐,看到奴婢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么?”白琢寒吐掉口中的血,疼痛感已然变得麻木,周身陷入冰冷中,衡夜离开后他也好似被抽走了最后一点气力,跪倒在地上,他抬起沉重的头往那个惦念的身影望去,却发现她的眼中噙满泪水,像个受伤的小兽一般无助地望着自己,一下便着急了:“你怎么了?哪里伤到了吗?”
苏锦咬着嘴唇摇摇头,心疼、悲伤、担心种种的情绪如鲠在喉,衡夜的禁言术已经失效,然而她满肚子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一句责骂:“你这个白痴!你来做什么?!”
“早就说过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白琢寒仰起头,硬是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死的!”苏锦拼命扯着禁锢着她的铁链,被勒得生疼,而她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心只想离白琢寒近一些,看看他的伤势。
“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救的,巴不得给你呢。”
“你的命你自己留着就好,我要来做什么!你果然是个白痴!”
“放心吧,我就算想死,你那未过门的夫婿也不会让我死的。”
“那……现在怎么办?”任凭苏锦再如何机智过人,在这样的心境下也是无法冷静地思考,她满心都被对面牢房里那一地的血红占据了,堵得心慌。
“等着。”意识渐渐有些模糊,白琢寒好似在说梦话一般:“放心,有我……”
苏锦撕心裂肺的呼喊声越来越远,白琢寒努力地想回应那呼唤自己的声音,无奈身体逐步陷入黑暗之中,慢慢地就听不见了……
衡夜回到长生殿就把自己关进了寝殿里,下令谁都不得入内,阿尘一脸阴沉地守在门口,其他人更是连半步都不想靠近。
凉透的茶水从头顶泼下,总算是熄灭体内最后一丝乱窜的火焰,衡夜喘了一口气,跌坐在床边,凌乱的思绪也慢慢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无妄傀儡并不是活人,只会按照术士下达的命令执行,更谈不上背叛,那么他们当初的目标一定会是苏锦。
除非……除非有人一直贴身地护着苏锦,如果是这样,那么无妄傀儡带回来的血属于白琢寒,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那个小子,竟然可以保护苏锦到这个份上,苏承英倒还真是没有看走眼。
不过,倘若不是苏锦的血,那么这强大的力量又该作何解释呢?
衡夜扶着额头,百思不得其解,罢了,不管是谁,只要苏锦在我手中即可,待到九星连月之时,就是吸取龙力真正重生的那一日。
到时候,苏承英,任你是龙族长子又如何?我一样可以和你争这天下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