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元同犀利的质问,布三自觉无言以对,默默地低下头,对着大地忏悔。
片刻后,看似已忏悔完毕,布三抬起头继续道:“唉!贺六这厮很是聪明,他说服不了大哥,就来找我们商量。我们也算是山寨元老,虽做不到说一不二,可还是有些号召力。
他说服了布四。布四又说服了我。我们三人就趁夜带着十几个弟兄下山了。自那以后,我们便由农夫变身为山匪,可大哥他依然是农夫。”
“你们打劫的是山下的村子吧?”
“还是瞒不过你啊!神仙兄。”
“贺六跟着皇子混,一年也好,十年也罢,最后定会变成一个恃强凌弱的主,不然也不会逃到这里来。
所以,他带你们下山,一定会找最好欺负的,除了那些村民,他还能找谁?
你看,这一分析就能得来结论,谁人都能做得到,跟神仙没甚关系。”
“嗯!言之有理!”布三点头赞许,“不过,说实话,抢这些农夫还真下不去手。唉......”
布三继续絮叨着,“他们的生计还不如我们,那点粮食被我们抢了来,他们可怎么过活呢?
回来后,大哥暴跳如雷,差一点把贺六和我们俩处决了。
后来,这一百号人看在粮食的面上,都来为我们求情,大哥才放我们一马,我们到现在还欠着大哥一条命呢。
大哥本想让我们把粮食送回去,可这一百双眼睛死死盯着米袋,大哥他一个人怎能扭得过一百个人呢。
所以,在大哥的默许下,山寨便开始了打劫营生,但那些耕地还没荒废,大哥每年还是派人种上麦谷。”
“寨主不是说这里原来有几十户人家吗?这么算下来也有两三百人了,为何那时的收成够两三百人吃,却不够你们这一百人吃?”
“元兄有所不知。被官兵屠寨后,会耕种的人都惨死了,剩下我们这十几人,只能照葫芦画瓢,摸索着种地,收成少得可怜。
后来,陆续有人来投,我们本以为懂耕田的人会越来越多,谁曾想,这些人吃饭没问题,种田都不在行。
你想啊,一个地方遭了灾,最先挨饿的一定是那些游手好闲的,最先逃难的定是这群人,他们如今都在这山寨里。
后来大家发现,下山抢夺来得更方便,谁也不愿去种田,大哥种地的指令下不去,这耕田也就荒废了。”
“除了乡民外,你们还抢了哪些人?”
“后来大哥定了规矩......不抢乡民,不杀百姓。我们就只能抢路上的商贾,他们的钱财确实要比乡民多得多。”
“我问你。如今这天下,谁的钱财最多?”元同问。
“当然是官府了。再有......再有就是坞堡的那些富绅们,这群坏蛋把农夫的耕田霸了去,然后再租给农夫耕种。
农夫变成佃户,辛劳一年,大部分收成给富绅拿了去,剩下那丁点还要给官府交捐。年份好,他们还能过得去,遇灾年可就难过了。
官府和富绅则不然,他们是旱涝保收,租照收,捐照征,真是一群混蛋。”
“你们没去抢官府和坞堡?”
“真是一言难尽啊!官府咱惹不起,都驻着军队呢,抢他们,那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们倒是抢过坞堡两次,大哥带我们去的,可还没等靠近,就被人家给射了回来。攻了两次,死了十几个弟兄,大哥就再也不准我们去抢坞堡了。
坞堡打不进去,大哥就带我们偷割他们的小麦和黍谷,倒是得手过几次。这几年,他们防范得严了,还请来军队帮衬,这条路也行不通了。”
“贺六不是有些聪明吗?他就没有出些主意?”
“贺六压根就不主张抢官府和坞堡,他只想抢乡民,那样最安全,不会死人。不过,他说的倒也没错,乡民确实好抢,而且他们真怕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