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我还有什么把戏可弄。”
“董谧,即便你救了墨瞳,终究也难逃一死。”拓跋嗣一言,给董谧找了个最终归宿。
“墨瞳无恙,我只求一死。”
“哼!你还舍得死?”宇文日冷笑着,“我且问你,你要选个怎样的死法?”
“炮烙之刑。当年我设计用炮烙之刑处死了张蒲。上天发怒,让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还有,”说着,他手指额头上的那个洞,“张蒲的魂一直在这里折磨着我,我想我应该随他而去,用同样的死法。我死不足惜,将军还是速速送去解药,救下墨瞳的性命。”
宇文日不情愿地接过药丸,在手中掂量着,却迟迟不肯离开,他还是不相信董谧,要看看老贼会不会毒发。整整一炷香的功夫,宇文日一会看看手中的药丸,一会又看看董谧,就这样与老贼僵持着。
众臣也不敢言语,只是站在那陪宇文日耗着。时辰到,见董谧无异样,宇文日转身向殿外走去。
董谧无奈地摇摇头,“唉!为时已晚啊,为时已晚!望上天能垂怜她,留她一命。”
华阴公主的小院一片忙乱,上好的金疮药也无济于事,墨瞳的伤口仍血流不止,流出来的血乌黑粘稠,还带着一股刺鼻的臭味,伤口周围也已发黑。
元同盯着乌黑的伤口一筹莫展,“那弯刀有毒,需得找到祛毒之药。”
“这里没有祛毒药,我去找御医要些来。”说完,拓跋萦奔屋外走去。她刚一出院,便看到御医一路小跑过来,废话无需言,拉着御医又跑回来。
时间不等人,御医省去了望闻问切,直接下药,内服的、外敷的,通通用上。一番折腾下来,墨瞳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但周围的紫黑却越来越大,毒已在墨瞳体内扩散。
众御医又换了几种疗法,针灸、运气、活络,还是无法阻止紫黑的脚步。墨瞳早已不省人事,脸色铁青,身体已冷透,活脱脱一个死人。
拓跋萦没了主张,御医都救不活,谁还能有法子呢?“墨瞳妹妹,你不能死啊!天神,你太不公平了,就这样把她带走,你枉为天神。”着急加伤心,拓跋萦哭嚎着,竟骂起了天神。
或许是拓跋萦的诅咒让天神感到内疚,或是天神感动于她真诚的眼泪,随即派来使者,一个黑大个,手掌心捧着一颗仙丹,因着急赶路,仙丹被摔成两半。使者进屋,不由分说,掰开墨瞳的嘴,将仙丹扔了进去。
元同不解,问道:“铁兄,你喂她吃的什么?”
“解药,董谧献出的。”
“他为何要这么做?”
“唉!死到临头,这厮良心发现了。”宇文日讲述了天文殿内的经过,不过心中还是不解,为何董谧会良心发现。
“人什么时候会有悔意?”元同问。
宇文日摇摇头。
“在撞得头破血流之际,或心灰意懒之时。撞得痛了,才知自己错了,悔意渐生。心灰意懒,即能放下所有,不执着于今生,而心想着来世,悔意渐生。这董谧显然是后者,他已有必死之心,自然会生出悔意,对他而言,这也是一个解脱。”
“他求他的解脱,与我等无关,我还是担心他会再下毒手。”
“绝不会,此时的他绝对真诚,他要为自己的来世积攒福德,绝不会再害人。只是我担心这药送晚了。”
众人等待奇迹的发生,希望墨瞳能睁开眼睛,但现实却令他们失望。墨瞳的伤确实有所好转,伤口的黑紫在一点点减少,体内的毒已被控制住,但她并未苏醒,脸上依然铁青。
元同无奈地摇摇头,“看来毒已攻心,这解药已无济于事了。”
“怪我,怪我。董谧说了数次‘再晚就来不及了’,但我不相信他,非要看看这药能否毒死他,就在大殿上白白耗费了那么长时间。”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昙影大师,上次你受重伤,就是昙影大师医好的,我去把他请来。”
“他如今身在何处,尚未可知,你到哪里去找呢?”
“他定还是在大秦,我就去大秦。”墨瞳没有醒来,宇文日很是愧疚,怪自己多疑,没能及时把解药送来。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他要亲自去请昙影来给墨瞳医治。他已在魏国消失数年,很多事情并不了解,也不知昙影已来魏国传法,所以还想去秦国找昙影。
话说回来,昙影究竟身在何处?无人知晓,就连元同也不知。当年,昙影在魏国弘扬世间佛法,可谓如火如荼,平城、河北、并州已是寺庙林立、香火旺盛。
昙影不喜喧闹,非要到人迹罕至的塞北去传法,还想经塞北往柔然,希望用佛法化解魏国北境的干戈。他这一去就是两年,但也并非杳无音讯,签典司的密探经常能给元同传报,说昙影经常出没于田间地头,对着麦苗弘法。
再后来,昙影托人给元同捎来书信,说师父罗什大师可能抱恙,他要回秦国一些时日。秦国的签典司不归元同调遣,所以元同追踪不到昙影的行踪,就此与其失去联络。将近两年的时间,昙影一直杳无音讯,签典司并未在魏国发现他。
最近这一年,元同与拓跋绍一党斗得正酣,无暇顾及昔日的老友,便也不再关注他的行踪。
昙影如今到底在哪,元同心中也没数,思来想去,觉得这大和尚可能还在秦国。他也期盼宇文日能尽快找来昙影救瞳妹,无需给宇文日讲那么多来龙去脉,就让黑大个到秦国去碰碰运气吧!
见元同点头,宇文日不做耽搁,命人找来一匹马,上马飞身往秦国。他隐姓埋名,躲藏了五年有余,本该回家看看老父和妻儿,为了节约时间,他过家门而不得入,直接飞奔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