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父借着微弱的烛光方才看到这人头有戒疤,发不逾寸,是个年老和尚。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慧目。他办完私事之后,返程来接孔有德,正巧遇见孔父,观他神情猜到他定有急事,故而相询,以期援手。
慧目只看得一眼,急道:“快去烧热水来,不然他活不过明天。”打开行囊,取出丹药用清水给孔有德服下。
孔父不知他是好心,扑上阻止,道:“你怎么能够给他乱吃东西。”
慧目手臂轻挥,将他推到一边,道:“我给他吃的是少林寺的‘还阳丹’,颇有疗伤补气之功效。再说,如果我存心害人根本就不用下毒。”五指一伸插入墙中,直没至腕。
孔父吓得连退两步,随即大喜,跪下磕头道:“原来大师是武林高手,佛门高僧,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大师务必救犬子性命。”。“心道:“习武之人,无不学医,治疗内外创伤人人在行。我儿真是福星高照。”
慧目道:“我此来就是救人的,佛祖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此人与我有缘,非救不可。”
到得水来,他解开绷带,将涂抹药物用热温水尽数洗去,又搽上一层不知名的药物,道:“云南白药里混有毒药,已经深入肌理,我的药可拔除其毒,只是没生肤之能。现在全靠还阳丹吊命。如果能过得了今天,我可保他生命无恙。”
天亮后张家派了八九个庄丁来收屋,这是给张家佃户住的地方,现在孔家不是佃户,自然不能再给他们住。孔父大怒,抄起家伙要与他们拼命。慧目阻止他道:“此地过于简陋,也该换个好一点的地方给娃娃养伤。这里是十两银子,你速去寻一家干净的客栈,选两间上房。快去。”
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十两银子,足够他们一家生活几年之需。孔父又惊又喜,一时也无暇去想这位和尚为何有如此多的银子?为何如此热情大方?
七天后,孔有德醒了过来,睁眼看到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正瞪眼瞧着自己。心中大喜,挣扎着坐起身来,道:“师父,求你赶快教我功夫。我不想再被人欺负。”
慧目轻轻按他躺下道:“你身子极虚,毒性尚未拔净,等全好了,我再教你。”
足足过了半月,孔有德才在慧目搀扶下缓慢行走。每每思起张大善人无不心胆俱寒,自思道:“我一直认为世人是有感情的,所以我对所有人都好,都信任。马师傅对我有恩,我也对他尊敬之极,时时想到将来粉身碎骨报答于他。哪里想到他身为师傅明知有人要害我,不提醒我防备也算了,居然反脸无情,利用我对他的信任在我背后捅刀子,当真可恨。河南省真的是没有好人。还有姓张的,蛮不讲理,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往死里打,将来非杀光他们全家不可。我一定要拥有最强的力量,强大到没有人敢对我不敬,没有人敢欺负我。师父传授的疗伤心法,我还有大半没有学会,现在就练,一分钟也不耽搁。”
又过得月余,孔有德身体痊愈,《洗髓经》也已经练完。这让慧目惊讶不已,心道:“孔有德四个月的时间走了我四年的路,我的恩师擎宗大师是少林寺第一高手,天纵奇材,可他也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方才学完《洗髓经》。这个小子的资质岂止是万里无一,简直是百年一现、绝无仅有。我捡到宝了。虚睿那个家伙把我害的背叛师门无脸见人;在又说我心地不纯,一心为少林寺培养人才。那好,我就为武当训练一个绝世高手,把他的徒弟都比下去,让他丢一丢人,我也出一口气。”
他令孔有德简单收拾行装,起程回海宝岛。孔父孔母虽然舍不得孩子,可是得遇名师千载难逢,怎么能够阻止?特别是慧目奉上100两银子后,他们更是见钱眼开,再无怨言,欢天喜地听任摆布。
孔有德对慧目告假道:“师父,走以前我想去见一个人。”
慧目道:“是马师傅?”
孔有德道:“师父明见万里、无所不知。我要见的人正是马师傅。我想同他了结彼此间的恩怨。”
慧目从袍内取出一柄倭刀,递过去,道:“去吧,小心点。”
孔有德来到张家门前,长刀顿地,对着门前家丁怒声喝道:“你们几个听着,立即将姓马的家伙找来。今天我要同他算总帐。”他稚气未脱,身子幼小,与那日本倭刀几乎相平,奶声奶气,便似小孩闹着玩一般。
两个看门人都认得他,一声叫嚷,从院内窜出四个手持棍棒的壮汉。他们一见孔有德二话不说,发一声喊,举棒冲来。
孔有德叫道:“我今天此来,只找姓马的算帐,与旁人无关,立即闪开,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
四人早已经得到严令,哪个理会他的警告,转眼冲至身前。当先那人举起大棒,劈头砸下。孔有德一个跳箭步,扑将过去,一肩撞在他小腹上。这个家丁人高马大,两个孔有德叠起来也没有他高,四个加起来也未没有他大。可是这一撞这下不由自主飞将起来,正砸在一人头上,两人同时倒地。孔有德一步踏下,踩中那人肚子,当即将他踩得气闭昏迷。他纵身而起,凌空旋风腿,同时踢中剩下两人太阳穴,令他们一声不吭,倒地前就已经晕厥。
咔咔声响,却是那两个看门人自知不敌,意图用铁门将他挡在外面。
孔有德大喝一声,冲过去,顷力一记飞身踢。门扇啪得弹开,看门人被拍出丈外,摔得鼻青脸肿,连滚带爬逃向后院。孔有德力量未衰,直飞出院中,他着地一滚站了起来。听得人声鼎沸,马师傅带着十几个家丁冲将出来。
孔有德看到他面容就火大,长刀一指,道:“姓马的,今天我要毁你双目报仇。你过来。”随即又对众家丁道:“我与诸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哪一个要是敢出来阻止,外面的家伙就是榜样。”
听得一人道:“天地君亲师,不管师父作了什么错事,弟子也应该逆来顺受。如你这般无礼犯上,不怕遭报应吗?”
孔有德认得是大少爷的声音,他对这位师兄本有好感,可是那日张家给他的酷刑创巨痛深,恨乌及乌,连带这个对自己不错的大少爷也恨上了。道:“原来是大师兄呀,我还没有恭喜你榜上有名荣获武秀才的桂冠呢。”
大少爷道:“不敢劳动大驾。当日之事我已经打听清楚,完全是我父兄的错,我愿意对你作出赔偿。”
孔有德一把将上衣脱下,指着鳞次栉比的伤疤,道:“这样的仇怨你怎么赔偿?难道你愿意让我将你吊起来用刀子刺穿你的你的大腿,再打上一天,抽断几根鞭子,然后再在你的身上下毒吗?”
大少爷为之语塞。他回家后得知孔有德一事,气得不行,当天前往孔家住的客栈,结果被孔父赶了出来。后来又打听到,孔有德拜了一位非常有钱的和尚作师父。暗想孔有德心比天高,那和尚若无惊人艺业怎么能入他法眼?马师傅在药中下的毒非常厉害,孔有德却毫发无伤,显然得高人相助。那高人一定就是那个老和尚。他得到了如此贵人,自己用金钱作赔偿肯定会被他拒绝。自己家除了金钱还有什么呢?只得说道:“马师傅只是依令而行,没有办法。看在他是你师傅的份上,你也应该既往不咎才是。”
孔有德道:“这种见利忘义之徒,不配作我的师父。师恩虽重,又怎么比的了生命之万一。他助桀为虐,一心制我死命,我只要他一双眼睛已经很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