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鸣鸿,程风镖局第九代继承人,同时也是当今武林十大高手之一。
程风心里打鼓,岳鸣鸿语气不善,多半是与自己父亲结怨,可他既然愿意救治自己,总不会在自己刚醒来就痛下杀手。
程风心念电转,又恢复了镇定,恭敬道:“前辈说的不错,程烈寒正是家父。”
岳鸣鸿见这少年面对自己的威压依旧从容不迫,心中也是暗暗赞许,沉声道:“你可知我和你爹是什么关系?”
程风道:“看前辈的神色,家父纵然不是您的仇人,也必然和您有过节。”
岳鸣鸿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岳家在我这一辈本有三个男丁,我大哥岳鸣霄,和我三弟岳鸣渊。”
“十八年前,我大哥便是死在令尊的刀下。”
程风暗暗叹了一口气,又是一笔血债。
岳鸣鸿道:“不过你不必担心,其实我大哥之死怨不得令尊。”
程风好奇心起,只因程烈寒一向甚少对他这个儿子提起过往,此时有机会了解父亲的过去自然不愿意放过。
岳鸣鸿料想程风也不会知道此中曲折,所以此来便是要向他明说,只听他凄然道:“当年我大哥弱冠之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江湖上忽然出现一个魔头,此人嗜杀成性,已有不少江湖人士惨死在他刀下。”
程风心中一恸,父亲自是不会无缘无故杀人,只是这些人中未必个个都是该死之人,父亲这样滥杀一通以致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岳鸣鸿又道:“我大哥受一干武林人士相邀一道去剿灭那魔头,谁料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起初我和三弟也是义愤填膺,决心要为兄长报仇,幸亏有一位江湖异人出手,将其中的隐情大白于天下,这才没有再铸下大错。”
程风道:“前辈,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事隔多年,我也并未亲身参与,只知道一个大概,”岳鸣鸿道:“当年令尊凭一手精妙绝伦的霁雪六式纵横武林,就在他的名声达到顶点之时却忽然退隐江湖,因为他心爱的妻子,也就是令堂,不希望令尊继续在江湖中追名逐利,令尊也果真封刀归隐。”
“后来令堂莫名惨死,那时尚在襁褓中的你也不翼而飞,试想一下,妻子惨死,襁褓中的孩子也不知所踪,令尊作为一个男人怎能不急不疯?可他又不知道凶手是何人,凡是有些许可疑的江湖中人都惨死在令尊刀下。”
程风听到此处已是心痛如绞,原来自己尚在襁褓中时便被歹人劫走,可惜自己当时实在太小,根本不能记事。
“前辈,那我爹又是怎么把我救回来的?”
“你可还记得我方才提到过的那位江湖异人吗?便是他把你从歹人手里抢了回来,他将你送还给令尊后说明原委,总算让令尊放下屠刀。”
“那凶手是谁,他死了吗?”
“凶手是现任唐门门主唐傲天的侄子唐绝心,此人心术不正,违反门规,早已被逐出唐门,据说他已投靠了天外天,成为了杀手,要抓他只怕是难了。”
“这个天外天在什么地方?”
“抱歉得很,这个问题在当今世上恐怕没人能回答得了你。”
“这是为什么?”
“因为天外天并非地名,而是一个组织,这个组织是在三十年前才开始出现在江湖中的,没有人知道这个组织在哪里,成员有哪些,他们受雇杀人无法无天,却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们。”
“前辈,你说的那个唐绝心有何特征?他是不是有一双乌青色的铁手?”
“这……我却不清楚,我也没见过那个唐绝心,”岳鸣鸿顿了顿,又道:“不过长空回来后向我禀报说,劫镖的杀手中有一个唐门的高手,我猜你们遇到的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失踪多年唐绝心。”
“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报仇!”
岳鸣鸿道:“我花重金请来黑心华佗,他对我说你修练的内功属性阴寒,与沈碧天至阳至刚的武功全然不同,最近江湖上又在传说沈碧天要与程烈寒决斗之事,我便想到你可能就是程烈寒的儿子,所以我约你来此见面,就是要让你今夜便离开长风镖局。”
见程风神情错愕,岳鸣鸿解释道:“虽然我不愿意追究令尊过失杀人之罪,但我那三弟却是个认死理的牛脾气,昨日他已托人快马加鞭传来书信,明早便可返回镖局,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只能请你离开了。”
“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无以为报,既然前辈不方便收留,晚辈岂敢再有非分之想。”
“程风小兄弟,江湖险恶,人心难料,江湖上记着令尊那笔陈年旧账的人不在少数,你往后在江湖上行走可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多谢前辈关心,晚辈叩谢大恩!”
程风回到卧房后,本想再休息一会儿,却是辗转难眠,脑海中有个声音不断地提醒自己报仇二字。
就在心烦意乱之际,耳畔忽然响起了程烈寒的教诲,他自幼学习的寒魄诀正要让他保持心境清明,于是坐了起来盘膝运气,不多时便觉胸中清凉舒畅,烦恼全消。
不知过了多久,程风听得屋外有人叩门,睁眼一看,外面的天色已然全黑,估摸着应该是酉时以后了,这才想起岳鸣鸿嘱咐之事,连忙下床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白天的王妈,他怀里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有些伤神道:“小兄弟,镖局里的人都睡下了,我这就送你走。”
程风随王妈来到长风镖局的后门,原本岳鸣鸿打算送程风一匹快马,可惜程风不会骑马只能作罢,便命王妈多准备些干粮和盘缠给他带上。
王妈本是岳鸣鸿夫人的陪嫁丫鬟,膝下无儿无女,故而对程风颇感亲切,如今两人即将相见无期,心中不免悲伤。
程风将包袱背在身上,走出几步朝身后的王妈挥了挥手,“王姨,回去吧,等我找到我爹以后,一定会回来看你和岳前辈。”
说话间,程风提气一跃,轻点树梢,消失在月色下。
风连夜以轻功南行,一直赶路到天亮实在累了才缓步慢行。
此时程风距龙江尚有百里左右,但以他的脚程,八日之内到达却不成问题,碰巧前面已能见到城镇,程风饥疲交加正好可以稍作休息。
镇子南北通道,人烟稠密,市肆繁盛。
程风走在街上,东张西望,所见事物无不透着新鲜,来到一家大酒店之前,便进店入座。
岳鸣鸿给了他一大笔钱,程风对银钱没有多大概念,不敢铺张浪费,只点了两个素菜就着大米饭吃了起来。
正吃得津津有味,忽听店门口吵嚷起来,两名店伙却在大声呵斥一个衣衫褴褛、身材瘦削的少年。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头上歪戴着一顶黑黝黝的破皮帽,脸上手上全是黑煤,早瞧不出本来面目,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嘻嘻而笑,露出两排晶晶发亮的雪白细牙,却与他全身极不相称。
眼珠漆黑,甚是灵动。
一个店伙叫道:“干吗呀?还不给我走?”
那少年道:“好,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