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是无边的黑暗和痛楚,我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不要,不要打婳儿啊,她不懂事,我老太婆代她去死,求你们饶她一命,她才二十一岁,才二十一岁啊!”
继而是落水的声音,而后是令人绝望的冰冷和窒息。
“不要,不要!”我大声喊叫起来。
我于无边的黑夜醒来,平安符被我撕成两半,“婆婆,不要!”我埋头,恸哭不已,那个世间的你,会被人救起,会忘了这个不断给你惹事,操心的姑娘,会平平安安的度过晚年吧。
佩紫闻声进来,替我抚着后背,“姑娘,不怕不怕,只是一个噩梦而已,醒了就好了,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会没事吗?”我泪眼问她,她点头:“姑娘福大命大,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簪黄也跑了进来:“姑娘,咱们不忍了,叫沈大人带你私奔吧,像二姑娘说的那样,也比如今这样担心受怕好。”
我逐渐安神,握住佩紫的手道:“不要告诉别人,也不要牵连宓儿,此事以后都不要再提。”
“那我陪着姑娘睡,姑娘安心的睡。”
簪黄也挤了上来:“也算我一个,一个人睡被子好冷啊,我和你们一起挤挤,暖和。”
佩紫看向那灯,道:“今夜燃着灯吧,姑娘安心睡,我们都陪着姑娘。”
我还能回去吗?江湖术士,有名道士我都找过了,唯一的希望就是云觉寺了,我一定要找到回家的路,一定要找到婆婆,余生,我再也不招惹那些恶人,一定要好好的孝顺她。
迷迷糊糊到了天亮,佩紫摸着我的额头:“姑娘,起了,咱们去云觉寺了,外面车已经套好了。”
云觉寺的无心和尚据说极有神机,他才远游归来,一时间拜访之人踏破山门,但是要见他,恐也不易,我带上了一切能准备的东西,只求能在云觉寺见他一面。
出门时,李逸遣人来护我前行,说是怕匪盗抢了我们去,他派来的人一身玄衣,身材高挑瘦削,面色苍白,持剑寡言,自称霜刃。
簪黄大着胆子一把推开他:“不要你们假好心,你还是去护着他新纳的秦小娘吧,我们不需要。”
他到底不肯走,远远的跟在车后,我们再也没有驱逐他,有他在,我们也可快一些到达云觉寺吧。
行至城门处,看人人围着一方告示议论纷纷,兵部尚书的侄子杀人一案已经结案,于年后处斩,人人拍手称快。而此案经手者便有沈瑜,有人说沈瑜要倒霉了。
也许是要倒霉了,不知天高地厚,连兵部尚书也敢惹吗?我苦笑一声,沈瑜如此天真,一如当初的我啊!既然人微言轻,为何要惹不好惹的人,只当烫手山芋扔出去不好吗?
佩紫瞧着我的脸色,拉上车帘,“此案恐怕不易结案,沈大人处境艰难,也许为难时,老爷能帮扶一二。”
我取出笔墨,道:“那便留书一封给父亲吧。总不能叫人笑我梅府背信弃义在前,见死不救在后吧。”
那时无人帮我,此刻我却希望有人能帮他一把。于黑暗之中,总要见到光明,方是这世道长存长安之理,不知那些手握权柄者可懂。
书信写完,自有人送了回去,我再无牵挂,依着车壁小憩,车外声息渐无,一派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