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所以的伊恩问道：“为什么？”

“不能多说，我只能告诉你，洗礼不仅仅是倾听天神的圣歌，更要经历魔鬼的折磨。”玛德琳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

“我明白了。”伊恩并未表现出任何疑问或者慌乱的神情。

“唉，我真佩服你遇到什么事情都能保持这么冷静。”玛德琳耸耸肩离开了这里。

“冷静？”伊恩已经听过很多遍别人对自己这样评论过了。

为了庆祝路易斯伯爵从前线战事的归来，贾·塞斯管家特地吩咐厨师丽莎太太做一顿丰盛的晚餐，艾森汀城堡的五名仆人几乎从早忙到晚。

“这么大的雪，看来没有办法找时间回去照顾我那快病死的哥哥了。”一名长相姣好的女仆在厨房靠墙抽着烟，一头围束起来的紫红色头发格外引人注目，沾着水的手在黑白色女佣裙上反复擦拭着，另一只手夹着卷烟吞云吐雾。

“从这到你老家，来回将近要花上一天的时间，你应该知道这并不方便照顾家人，而且斯蕾夫人不喜欢我们总是请假。”另一位男仆与女仆面对面站着，贪婪地在那片烟雾缭绕的空气中呼吸着，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男仆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攀在女仆腰间。

“离我远点，莫克，小心被看见。”女仆将男仆嫌弃地推开，掐灭了还剩三分之一的烟，扔在地上，倚靠在墙边的身子转而走向大厅，离开时丢下一句话，“伊恩少爷马上要回房休息，我得去帮他更衣。”

男仆莫克无奈地摇摇头，蹲下将地上的烟头捡起，将其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即脸上便露出厌恶的表情：“垃圾样的货色。”

吃过晚餐，伊恩退出了家人们的餐后闲谈，在卧室中翻着那本名为《惊奇陷落》的书，据说作者是上个世纪的，年仅三十就死于非命，《惊奇陷落》算是他最出名的一本著作，内容大概讲的是一名追求刺激惊奇之事的冒险家，在经历人情冷暖之后发现最惊世骇俗的事情不是古怪的传闻和遗迹，而是路上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类，在冰川海底都能生存下来的冒险家，却最终被各种事件打击而郁郁而终。

正当伊恩全神贯注的时候，房间的们吱吱呀呀地被推开。

“伊恩少爷，我来替你更衣。”女仆厄莉丝走到了伊恩的身旁，兜裙的口袋里似乎有些金属碰撞的声音。

“你抽烟了。”伊恩没有扭头去回答厄莉丝，而是淡淡地说道。

“少爷，我没有。”厄莉丝的表情变得惊慌失措，双手死死抓着围裙，由于外面大雪，导致她忘记出门清散身上的烟味了，支支吾吾地继续说：“或许是在厨房里染上的柴火烟味。”

“你知道我不是在问你。”伊恩再次将作书签的刀片放在书中，眼神冰冷地看着眼前的女仆，虽然他才是十五岁，但是锐利的目光让厄莉丝不由得低下冷汗。

厄莉丝从未见过伊恩如此表情，尽管她已经习惯伊恩冰冷的交流方式，但此刻他深邃的黑色瞳孔里似乎释放着一股令人臣服的气势，她知道，如果他告诉伯爵或者伯爵夫人，难以保证自己会受到怎样的惩罚，甚至会丢掉工作。

服侍伊恩三年的时间里，她明白眼前这位小自己十来岁的男孩非常捉摸不透，那股成熟的气质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陷入两难的她低着头不敢与伊恩对视，迫不得已她说出了一段话：“就算你知道我抽烟又怎样呢？告诉那个嫌弃你的伯爵夫人吗？又或者是伯爵，他向来最讨厌管仆人们的这些破事。”

找到出路的她仿佛豁然开朗，多活十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孩抓到把柄呢？厄莉丝心里这样想着，可是始终不敢抬起脑袋，因为她不想对上伊恩的眼神。

沉默了许久，伊恩才缓缓开口：“帮我换衣服吧，我要睡觉了。”平静的语气让厄莉丝有些难以置信，她之前那段话已经僭越了仆人的身份，要是放在残暴的主人家听到，别说是丢掉工作，被处死都是有可能的。

可是面前的伊恩像是突然换了一副面孔，抬起双臂等待着厄莉丝的更衣。

“这是我应该做的，少爷。”既然伊恩没有抓着自己的错误不放，那或许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保住工作的厄莉丝自然是需要完成接下来的工作。

……

躺在床上的伊恩，伸出手向黑暗里摸索着，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他习惯睡得很早，因为他需要一定的时间，去缓解脑中那宛如海水般涌来的回忆和画面，那是一闭上眼立刻就能浮现出来的颜色，不是失去视觉的黑，而是足以障目的血红。

血红色逐渐会散开，映入眼帘的是布满刀痕的脸庞，泪滴混入脸上的血迹，自下巴缓缓滴落在腹中的那把匕首……

在摸索中的手掌终于抓到了某种东西，手指忽然用力弯曲呈掐势状，黑暗如同喷涌的洪水向下倾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