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的厄莉丝顿时浑身一激灵，手不自觉地摸向裙兜。

摸着裙兜的厄莉丝忽然感到手背有一种粗糙的触感，还略带着些许沾水后的湿润，原来是莫克趁着大家不注意握住了自己的手：“走了，去问问塞斯先生应该能找到备用的厨具。”

厄莉丝连忙将莫克的手甩开，显得十分愤怒，转身向厨房外走去，只不过此刻的她心里早已慌乱不已：他不会摸到我兜里的东西了吧？

再次掂量着裙兜里的重量，厄莉丝心有余悸地默默说道：“看来以后不能将这些东西随身携带了。

“砰——”“砰——”顶楼最里层的房间门被有规律地敲打着。

“进来吧。”门内传来一道微弱的声响，伊恩听到声音后推开了门，进入视野的是一位胡子拉渣的青年，靠在座椅上的他正入迷地看着眼前的落日兰。

伊恩仿佛轻车熟路，自觉地将门关紧之后再进入房间，房间内有一股扑鼻而来的药膏味，据说这股味道从自己来到艾森汀城堡之前便存在了。

“眼前的这盆落日兰是父亲昨天送给我的，你知道它象征着什么吗？”伊恩面对着肖塔吉的背影没有作出回应，肖塔基因此也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堕落后的新生，他是想让我从三年半之前的事故中走出来，可我就算走出来又能怎样呢？新生就伴随着双腿残疾？那还不如夭折。”

肖塔吉捶打着自己的双腿，嗓音变得撕裂。

伊恩知道这一切，三年半前的事故指的是当时刚满二十岁的肖塔吉跟着伯爵出城拜访隔壁领地的侯爵，但由于意外，被马场跑出来的疯马踩断了双腿导致下半身瘫痪，在那之后就变得自暴自弃起来。这件事情轰动整个爱尔兰达，人们都为这个前途一片的年轻人感到唏嘘。

“不过我挺佩服你的，我的弟弟。”有些暴躁的肖塔吉忽然话锋一转，“自我发生这场事故之后，无论是父亲、母亲还是那些所谓的长辈们，都用一种特殊的眼光看待我，我知道那是什么，是可怜！是惋惜！我讨厌这些目光，所以我把自己封闭在房间里，向墙壁倾诉着命运的不公和世人的无知，其他人根本无法理解这带给我的是什么，他们无法理解我的苦难。”

肖塔吉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着伊恩的反应，可伊恩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肖塔吉见伊恩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本来有些暴躁的心情忽然舒缓起来，摇摇头笑道：“刚才是我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你说过的原话，记得当时我还需要用药膏来修养本就没有任何知觉的双腿，直到现在房间都还留存着这种难闻的味道。”

“那时候父亲叫你与我见面相互认识，可是当时的我很暴躁，完全不愿意跟任何人沟通，但你完全没有顾及我的情绪，只是机械地说出自己的名字，我现在还记得你那黑色眼眸里散发的死气。”

肖塔吉的手掌摸向这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大腿继续说道：“那天也只有你我在这个密闭的房间里，当你将伊恩·安德格罗尼几个字说完之后，我揪起你的衣领想往你的脸上呼上一拳解解气，但当我和你那双令人害怕的眼睛对视时，我竟情不自禁地说起自己的经历。”

“而当你听完之后，你迅速将原先拜访在我书桌上的花盆打碎，捡起一块破碎的瓷片刺入我的大腿，虽然我感觉不到任何痛觉，但是通红的鲜血却渗透了整片裤子，原本平静的你说出了我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句话：没人可以和你共陷苦难。当时我就在思考你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究竟是你不愿意听我抱怨这些还是说要我不要把苦难带来的情绪撒在其他人身上？”

伊恩没有正面回答肖塔吉，只是淡淡地说道：“父亲让我通知你，蕾贝卡姑妈光临，明日洗礼之时务必出席。”

基德里夫属于路易斯伯爵的领地，以山地丘陵为主，古老的艾森汀城堡位于地势最高的山头，大雪将连绵起伏的地势遮掩，如同宗教使徒身上披的纯白长袍。在这场囚禁人类的飘雪中，就连城镇内也很少见到市民的踪影。

艾森汀城堡的五里外，“喂，要不要坐上我的马车？人在这暴雪中可是不如这两匹壮马。”离开艾森汀城堡的马车夫行驶了一段距离后，依稀从远处看到一名身影，拍着盖上一层雪被的棕马背，扯着由于喝酒而造成的闷嗓喊着。

前方的身影站在原地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马车。

马车夫牵动马车向人影靠拢，雪中的人腋窝夹着两本书，另一只手死死地按住平顶帽以防止被风刮走。

“怎么样？两克朗，我可以送你到镇上。”随着距离的缩短，马车夫逐渐看清了此人的模样，“年轻人长得也挺俊的，脸冻伤了可不好。”

“那就麻烦了。”年轻的男人拍了拍落在书上的飘雪松懈了一口气，看起来也因为这天气苦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