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提前预支了工钱了。”石坪看着她那副恼怒的模样,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春草听了这话眼眶一红,偏偏狠狠地盯着他,双唇紧闭面色略有些苍白,又嘴唇微启想要说话,院落的木门突然被人敲了起来。
二人皆是一愣,随即春草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间去开那扇敲得越发激烈的院门。春草走了两步正要把上那门栓,便从一边伸出来一只手挤过了她,顺带着那高大的人也挪到了她的身前。
“您……您好,不知道春草是不是在这?”那用力地敲了门的女子梳了个妇人发髻,见这院落门来了脸色就是一喜,可一抬头对上那面色冷硬眸光低暗的男人,说着连话都磕磕巴巴的。
春草被石坪突如其来地挡在身后,恼意更甚,听见了这熟悉的嗓音也是不由得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赶紧探出头来应道:“罗姐姐!我在呢!”
外头听到春草声音的罗家女亦是面上激动之色更生,看着这挡在外头的石坪有些着急。
春草正想着怎么让石坪让开,结果他倒真是一言不发地就直接腾开了。
“春草,我家姑娘不知道怎么了自家用过饭之后就一直吐,还一直往茅房里头跑。”罗家女见石坪让开,往前一步眉眼都是焦急地拉着春草,一股脑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春草拍拍她的手温声道:“你慢些说,丫头身子不舒服了?找过大夫没有?”
“找不着啊!这个点了哪里还有大夫,乡里坐堂的那医婆又不知道上哪儿去了!那丫头也不知道跟她哥哥做了什么,突然就那样了!我瞅见你白天的时候拿着东西进了药铺,你是不是会治病?能不能救救我家丫头一命!我这里先给你跪下了!”
罗家女声音越说越是颤抖,声泪俱下地把着春草的手就是不放,说着说着还要跪下去,吓了春草一跳连忙又把她给扶好。
“你等着,我去拿些药再同你下山看看!”春草想着那些日子里石坪给她讲那些书册的时候顺带着讲的上边标有的病症,琢磨了下赶紧宽慰道,又放开了哭成泪人的罗家女,跑着进房间里去收那些她先前摘过存起来的干草药。
“上吐下泻……上吐下泻……”春草望着眼前的药材努力地回想着具体的药效,挑了好几样尽数包起来,便直接跟着感恩戴德的罗家女下山。
两人急急地往罗家女家中赶,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的哭声响成一片。春草一被罗家女牵进门就看见那在恶心干呕面色苍白的小姑娘,又看到一边站着不知所措的男娃娃看着自家妹妹也一起哭的伤心。
罗家女上前去抱住那小姑娘,极为心疼地拍拍她的背,又安抚了下自己的大儿子,屋子里这才静下来。
春草蹲下身子去看那小姑娘的脸色,瞧着只是干呕自觉无大碍,把手上的药材分开来摸了分量,递给罗家女让她去煎煮,便接过那小姑娘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细语抚慰。又多心地瞧着身边坐着乖巧不动小声抽泣的小男娃娃,问道:“妹妹怎么会这样呢?”
“我不知道……嗝,她就是玩着玩着就吐了!”那小男孩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答话道。
春草掏出来一条巾帕递到小男孩跟前,侧身替他擦了擦眼泪,又问道:“那你们当时在玩什么啊?”
“就那个。”那男娃娃指了指院子的角落,春草见状赶紧抱着小姑娘也一块走到了他所指的地方,见到有颗长了芽略有些发紫的马铃薯正静静地躺在角落里头,连忙伸手去拾起来,借着屋里头的烛光将那马铃薯转了一圈,瞧着那后边的位置上零零落落缺了一块,还有些乳牙印子在上头。
“妹妹是不是咬过这东西了?”春草把它递到那小娃娃跟前问道,果不其然他泪眼婆娑间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了答复知晓了病根的春草心下略安,想起来正在煮药的罗家女,连忙冲外头喊道:“姐姐!你过来!”
罗家女在灶房里正着急地煎着药,听到春草这一声喊叫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丢下手上东西跑了回去。春草见她来了把事情经过同她说了一遍,按着小姑娘的病情重新抓了药分成好几份给留了下来。
“你这几日若是小丫头有事你就上山去找我,或者去寻那医婆,可千万别耽搁了。”春草摸了摸那还在抽泣的小男娃娃的头,和罗家女说。
“你等着我给你取些银子来!”罗家女见她要走,连忙拦住说道。
春草笑笑,再三推辞无果,只好无奈地将罗家女推去煎药,自己悄无声息地出了那院落的门。
夜风袭来,春草身上那件单衣到底防御不了这秋老虎的侵袭,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抬手紧了紧自己的衣领望向头顶那一轮越发明亮的婵娟,兀自叹了一口气,看着远处方向的路突然觉得有些迷茫。
“回去吧。”
春草惊讶地扭头看向这忽然间发出声音的地方,嗓音低沉,一抬眼就撞上了他那双看似平静无波的眸子,
是石坪。
她心下颤动,不知怎么的鼻子霎时泛酸,只好又把自己的头低下来不再看他,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后便跟在石坪身后往山上走去。石坪无意间抬头跟着瞥了眼刚才她一直凝望的月亮,倒是又留意着春草的脚步,刻意地放缓自己的步子,待到二人并肩而行才满意。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静谧一直回到小院,不再去提那山鞠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