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复活

第一节.梦境

希尔自从苏醒之后，就一直马不停蹄地应对各种危机，解决各种难题。在朝不保夕的险境中，有大量纷繁芜杂的事务需要他处理，让他根本无暇停下来休息，不得不持续不断地高强度工作。

可在连续忙碌了三十多个小时之后，他的精力已经将要耗尽，他的身体已经接近极限，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考虑到眼下的局势暂时处于稳定状态，希尔决定小憩一阵，等恢复了精神之后，再继续工作。

于是，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顶着沉重的眼皮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

睡之前，他服用了几颗以前伍德医生为他特制的药物，以使自己的睡眠一直保持在浅层睡眠状态，而不进入到深层睡眠状态中。因为一旦他进入到了深层睡眠状态，他的人格就会失去意识，从而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届时，盖伦的人格就会苏醒过来。

他就是靠这种药物，将盖伦的人格长期压制住的。但也因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由于深层随眠对于消除疲劳、免疫抗病、加快新陈代谢都至关重要，长期缺乏深层睡眠的他，身体机能变得比常人要差得多，出现了免疫力下降、大脑衰老加速、心脏功能脆弱等症状，而且猝死风险也大幅提高。

然而，为了不让盖伦妨碍他，他不得不这么做。

今晚，早已困倦之极的希尔，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几分钟后，很快就入睡了。

自从两年前完全占据身体以来，在睡眠中，希尔是极少做梦的。而且就算是做梦，梦境也多是模糊不清，短暂即逝，梦境的内容也与他日常的生活和工作并不相关。

可这次睡觉，希尔却做了一个既清晰又真实的梦。

他梦见，在一个山丘之上，建着一栋华美雅致的小别墅。小别墅里有一个铺满草坪的庭院。庭院的四周被白色的矮墙和一道华丽的铁门围了起来，与外隔绝。铁门紧紧地锁着。别墅的入户大门，也是紧紧地锁着。

盖伦一个人在庭院的草坪里，无聊地游荡徘徊着。他好几次有意无意地走到了铁门的前面，摸了摸那把锁住铁门的大锁，若有所思。似乎是希望能够打开那把锁，出去别墅的外面。

而希尔自己则在别墅房子大厅里的一张休闲沙发上坐着。休闲沙发离庭院很近，与庭院只隔着一扇透明的落地窗。希尔一边手里握着一杯红酒小酌几口，一边透过落地窗察看着盖伦的一举一动。

盖伦并没有注意到房子里的希尔。

希尔也非常相信，盖伦不会注意到他。因为在希尔的印象中，似乎一直以来，盖伦都没有发现他在房子里。尽管希尔也不知道这个印象是怎么得来的。

所以，即使盖伦多次踱步到落地窗旁边，与希尔只有几步之遥，希尔心里都没有丝毫的波澜，淡定自若地旁观着盖伦，就像看着鱼缸里游来游去的金鱼一样。

在别墅里，时间过得很慢，很平静。

房子里面的希尔和房子外面的盖伦两人和谐共存，互不干涉，处在一种不可名状的完美平衡之中。

这种和谐的状态就像被定格了一样，彷佛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永远。

至少，希尔是这么觉得的。尽管希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然而，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当盖伦再一次慢悠悠地踱步到落地窗旁边时，盖伦不经意地抬了一下头，蓦地看到落地窗的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于是，好奇的盖伦便驻足在窗前，将目光聚焦到了落地窗上，认真察看。这是盖伦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注视着落地窗。

希尔很快就察觉到了盖伦的“异常行为”，并开始感到有些不安。他从休闲沙发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窗边，想近距离地看清楚呆站在窗另一侧的盖伦到底发生了什么。

落地窗是透明的。盖伦以前总是能通过落地窗，大致看到房子里的所有东西，但唯独看不到希尔的存在，就像希尔也是透明的一样。

可这次，非常意外的，盖伦竟然看到了希尔！

盖伦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并大声叫道：“这……这不是我的影子……是希尔……希尔……是你吗？你在房子里做什么？”

希尔听到盖伦的叫喊，也震惊不已，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嘴上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盖伦见状，确认了窗的另一侧是希尔，但搞不明白为什么希尔会出现在房子里。盖伦向希尔上下大量了一下，赫然瞥见希尔的胸前挂着一把做工精美的钥匙。而这把钥匙正是能打开庭院铁门的钥匙。

盖伦指着那把钥匙，激动地对希尔说道：“嘿，兄弟，我需要那把钥匙，你能把它拿给我吗？我想要开门出去逛逛，我想要见一下拉吉。不知道拉吉现在怎么样了。”

希尔握住钥匙，摇了摇头，冷冷说道：“不，你不能出去。”

盖伦有些生气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出去？”

希尔说道：“你出去了，会妨碍到我，让我没办法做我想做的事情。”

盖伦怔了一下，警惕地问道：“你想要做什么？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要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希尔淡淡地说道：“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你也没有必要知道。”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落地窗，想要走到隔壁的一间黑暗的房间里去，省得跟盖伦继续纠缠。

盖伦见希尔要走，急忙冲到落地窗旁边，一边用力地捶打落地窗，一边气愤地喊道：“站住，希尔，给我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不能走。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如果你打算做坏事的话，我绝对要阻止你！”

希尔不愿意理睬盖伦，默默地快步向前走，想要尽快远离落地窗，进入房间。可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刺耳的玻璃碎裂声音。

他循着声音回过头撇了一眼，骇然见到落地窗竟然被盖伦捶打得开始出现了一大片裂纹。而且裂纹还在不断扩大，向整块落地窗蔓延。

希尔担心再这样下去，落地窗迟早要被盖伦捶烂，连忙转过身回到落地窗前，劝阻盖伦道：“住手，盖伦，你不能这样做。这样做对你和我都没有好处。我要做的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它并没有简单的好与坏之分，而是一种复杂深邃的哲学。这种哲学，是你注定无法理解的。但我向你保证，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会让你出去的。现在，你先给我安安静静地待着吧。”

然而，盖伦根本听不进去，仍是一个劲地继续拼命捶打着玻璃。

“咚”、“咚”、“咚”，随着盖伦一拳又一拳的捶打，玻璃裂纹很快布满了整个落地窗，落地窗变得愈发脆弱，摇摇欲坠。

而在希尔的意识里，这个落地窗是绝对不能被打破的。一旦被打破，就会有极为可怕的事情发生！所以，他的情绪也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捶打声不断恶化，由一开始的不安变得渐渐焦躁起来，然后又由焦躁变得恐惧，最后又由恐惧变得惊骇，甚至惊骇得快要无法呼吸。

就在落地窗即将被彻底打碎的一瞬间，希尔从梦中惊醒了。

他整个人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汗流浃背，呼吸急促。

尽管已经回到了现实中，但希尔仍心有余悸。

他努力地定了定神，稍稍镇静下来后，便走到房间里的卫生间用自来水洗了一把脸。

冰冷的自来水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很快地，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定从容。

随后，他缓缓走到床边，坐到床上，思考着刚才做的那个梦到底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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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进展

就在这时，房间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杜德纳教授在门外说道：““先知”，您睡醒了吗？我和蕾娜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希尔打开房门，让杜德纳教授和蕾娜进到房间里面，坐在床边的两张椅子上。

蕾娜见希尔脸色苍白，精神有些憔悴，跟往常有点不一样，便向希尔问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你的脸色真的看起来很糟糕？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希尔缓缓说道：“我做了一个梦。这个梦令我感到很难受。”

蕾娜诧异地说道：“梦？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你是我见过最理性的人，你居然会纠结于一个梦，这也太奇怪了吧。”

希尔微微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不，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梦。或许……那是我和盖伦两个人格意识之间的某种映射。”

蕾娜好奇地说道：“是吗。那是一个怎样的梦？听起来蛮有趣的。要不跟我们讲一下吧。”

希尔考虑到，虽然杜德纳教授和蕾娜并不是心理学医生，但他们两人毕竟是生物医学方面的专家，有着丰富的医学知识，跟他们讨论那个梦或许会对他理清思路有所帮助，所以便把梦的内容向他们两人讲述了一遍。

杜德纳教授听完后，想了想，说道：““先知”，按照您的描述，这听起来似乎是之前一直隔离着您和盖伦人格之间的某种意识界限，出现了意外的变化，使得您们两个人格意识的“领地”发生了交汇。而且盖伦的人格还试图强行侵入到您的人格意识“领地”之中。”

希尔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令我疑惑的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

杜德纳教授说道：“这有可能是因为您的大脑创伤还未完全康复，又或者是已经康复了但却留下了后遗症，导致您出现一定程度的脑器质性精神障碍。再加上自从盖伦的人格遇到了拉吉之后，盖伦的心理状态也发生了改变，变得更加活跃和主动，使得您的人格对盖伦人格的控制力减弱。所以，在这两方面的综合作用下，就出现了这样的现象。”

希尔觉得杜德纳教授分析有道理，神情凝重地说道：“这是一种危险的状态，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你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吗？”

杜德纳教授说道：“一般遇到这种症状，最好的办法是服用一些抗精神病药物来缓解。可由于您本来就是DID（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患者，使用抗精神病药物说不定会对您的人格产生副作用，结果适得其反。因此，这个办法的风险实在太大了。就目前来说，比较可行的办法是通过大量服用一些神经营养药物，来促进大脑外伤后遗症的康复，以达到消除这种症状的效果。不过，坦白说，效果不一定会很大。但至少会有所改善。我稍后会再查阅一下相关资料，看一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治疗办法。”

希尔皱了皱眉说道：“好，那就先这么办吧。需要尽快，我担心情况会恶化。”

杜德纳教授说道：“好的，我等下就让布莱斯林帮忙采购一些神经营养药物回来，然后再去学校那边查阅资料。”

希尔说道：“对了，你们刚才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我汇报，那是什么事情？”

蕾娜得意洋洋地说道：“一个好消息。自从你苏醒过来之后，我和杜德纳教授终于可以不用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把所有的心思都用来搞研究，所以，我们这几天的研究进展神速，大大地超出了预期。就在刚才，我们终于完成了特殊基因移植的临床试验前研究工作，并成功研制出了第一批“突变进化剂”！现在，只要安排一批志愿者过来，就可以做临床试验了。”

希尔说道：“嗯，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不过，按照你们的预估，它在临床试验中的有效性能达到什么样的水平？安全性有多高？

蕾娜坦承说道：“这是一款前所未有的新药，而且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研发出来的，它的有效性能达到10%就算很不错了。至于安全性，那就更别提了，它的“脱靶”风险极高，且容易发生排斥反应，志愿者很有可能出现严重副作用，甚至会因此死亡。但不管怎样，这次临床试验仅仅是一个开始，今后我们会不断改进，使它的有效性和安全性持续提高。”

希尔说道：“安排临床试验并不是问题，硅谷眼下就有数万名申请者争先恐后想要成为这次临床试验的志愿者。真正的问题，是要尽快提高“突变进化剂”的有效性和安全性。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美挥可能在两天之内就会向我们发起全面进攻。按照目前的各种客观条件来看，由于双方实力过于悬殊，不管我采取什么样的战术，“进化军”都不可能抵抗美挥超过两周。所以，必须要在两周之内用“突变进化剂”制造出一支人数不低于一千人的“新型人类”军团，才有机会反败为胜。

而“突变进化剂”在临床试验中的有效性和安全性太低，会令申请者们望而生畏，退缩抗拒。这样不仅会导致“新型人类”士兵的人数达不到预期，更会使“进化军”的士兵们失去继续奋战的动力，乃至整个军队土崩瓦解，不战自败。因此，能否在短时间内提高“突变进化剂”的有效性和安全性，将是胜败的关键。”

蕾娜耸了耸肩说道：“我们倒没有想那么多，一直都只是按照正常的新药研发流程来进行操作的。其实，想要快速提高“突变进化剂”的有效性和安全性，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不过要拿卡卓尔的身体来做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