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小韩村。
时代的进步往往和高楼大厦成正比。楼越高越多,这个地方往往就更好,更发达。
和许多年事已高的村庄一样,小韩村如今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高楼大厦不可能像堆积木一样,无序地堆叠在土地上。
像花和叶的关系。
高楼意味着人多,人多意味着路广。
花可以产出甜蜜,不管是吃肉的吃素的,都爱甜蜜。
可青睐叶子的始终是少数。有些食草动物需要拼尽全力,进化出四个胃,经过漫长的时间,反复的咀嚼,叶子才能产生价值。
一条崭新的道路像是一把尖刀,直直地插入小韩村的心脏。老旧的血液离开了心脏,它们没有依靠,有的只是一个念想,一张写满冰冷文字的同意书。
高勇沿着街走,一边打听,一边寻找目标。两人很快拐入了一个巷子,在巷子尽头,他们找到了目标。
门是虚掩着的,里面隐约有几个人在说话。
高勇往后靠了靠,指着门小声说:“咱们等会儿吧,估计他们很快就散了。”
江超愁眉苦脸:“咱该怎么说啊?直接问他外孙女怎么怎么样?那不是往人伤口上抹盐吗?”
“你一会少说话,其它的我来。”高勇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朝着江超伸手:“我让你取的钱你取了没?”
江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高勇:“卡给你,总共两千块钱。你数数。”
高勇接过信封,嘟囔道:“数了也白数。”
江超不可置信地说:“真的假的?两千块的花圈钱?”
高勇回头给了江超一胳膊肘:“那叫帛金!江大学生。还花圈钱,你一个大学生能不能别土了吧唧的?还有你这胡子,能不能剃得干净点?”
江超正欲开口还嘴,几个人便推开了门。
总共三男一女,穿得还算板正,脸上没有眼泪,却顶着一副哭相。跟在最后面的还有一个人,比高勇大几岁,头顶还没秃的头发基本白了一半。
站得最直的男人说:“总之,你一定要坚强,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说。”
年龄最老的男人说:“好,一定。”
中年女人抹着眼睛说:“那我们就先走了。”
唯一没说话的年轻人跑到拐角处开出了一辆奥迪。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看起来十分不舍,但奥迪显然不这么想,油门一紧,一溜烟就没影了。余下三人面面相觑。
还是高勇先开口说话:“您是叶秀芝她爱人吧?”
孙建国点了点头,但仔细看了一会却看不出个所以然。眼前的男人和之前那波人不同,脸上连虚情假意的悲伤都看不着。
“你是哪个?我爱人那边的?”
高勇摇头,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我们这边打电话打不通,公司让我过来看看情况。”
看看情况?公司?孙建国一头雾水,但还是让开了路:“进来说话吧。”
高勇点点头,拍了拍搞不清状况的江超的肩膀,小声说:“愣着干嘛,走啊。”
这栋老房子的年纪已然与眼前老人的年纪相当,这一点可以从墙壁上裸露在外的红砖看出一二。院子里的陈设也很符合人们对老人的认知。
脚下有些开裂的水泥面的另一头,是更加不堪的陶砖。本可以种花的地方被整齐划开,一半是葱,一半是叫不上来名字的翠绿蔬菜。
一根晾衣绳横跨了整个院子,上面晾晒着各类衣服。
总的来说,院子里的情况还算不错,虽然老旧,但地上积尘不多。杂物也没有胡乱堆砌,全都井井有条地摆在在门廊下的一个又一个的纸盒里。除了一个脏兮兮,横倒在地的小塑料凳子。
房间内的情况也和预料中的一样,院子整洁的家庭,里屋也应该不差。就连角落里也没有多少灰尘。
孙建国将两人引进屋里。
江超正襟危坐,十分忐忑地瞅了一眼正在四处观望的高勇。他的心里有些发懵,摸不到底。不清楚自己三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是我爱人的什么人?”
“没关系,我跟她没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