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立东慢慢走过来，嘴里吐出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

几分钟后，高勇和韩立东站在一堆彩纸上面面相觑。附近的石头底下都压着红纸，不过年不过节的，附近却有不少鞭炮的影子。

高勇顺着彩纸的方向，往外看。接着低头捡起一个鞭炮，昨天夜里有雾，鞭炮颜色有些深，捏起来也软乎乎的。很显然，这家人刚刚结婚，说不准就是昨天。

韩立东顿时感觉钱要少了：“勇哥，咱要不还是走吧。”

高勇趴门缝上往里看，发现门闩插着，他心里也犯嘀咕，难不成找错人了？可当着韩立东的面，他仍然嘴硬：“怎么？你怕人多？放心里面人多不了。”

韩立东觉得对方在蒙人，显然不信：“人家刚刚结婚，来道喜的肯定少不了。”

高勇不屑地“哼”了一声，指着地上说：“一个二婚！你往外瞅。自己看。”

韩立东看都不看，他见高勇打算敲门，连忙向前拦着。

高勇没好气地说：“婚是昨天结的，人多不了，谁家结婚迎新娘子不是从路口开始迎的？”

韩立东手上没松劲，他往地上看了几眼，发现只有结婚这家的门口附近有鞭炮和彩纸。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男方家如果人少，热闹不起来，那新娘子肯定不干。

“你还不让人家打扫卫生了？”

高勇一把甩开韩立东，用力敲了两下门：“拿吸尘器，拿抹布打扫的？这么干净？放心吧你，里面最多就俩人，闹不好就一个女的。”

“你怎么知道？”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闩被人打开，接着一个穿着艳丽的女人打开了一扇门。

她正是孙倩。

此时的她，一副新婚不久的模样，脸上的幸福藏也藏不住，根本不像是刚死了亲妈和亲闺女的人。

高勇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无名火。非常想往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来上一拳。

孙倩看着高勇和韩立东，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

两个人的穿着都不怎么着调，两手空空，为首的老男人，脸上还带着些不怀好意。

孙倩问：“你们是？”

高勇没理她，掠过孙倩，大摇大摆地往里走，韩立东低着头跟在后面。

高勇说：“王本新呢？”

孙倩以为是她丈夫那边的人，连忙陪着笑跟在后面：“刚走没多久。”她边说，边加快速度，抢在两人前头打开门，利索地倒了壶茶：“先喝点水，他应该马上就回来。”

高勇毫不见外，坐在沙发上死盯着孙倩。

一旁的韩立东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的无地自容。只好在心里想那一万块钱。

许久，高勇才说：“结婚了？”

“昨天刚结的。”孙倩长舒一口气。

高勇冷笑一声：“你心挺大，家里刚没了俩人，你还能顾得上结婚。”

孙倩一下子愣住了，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再看时已经换上了一副悲情模样：“叔，你别多想，那都是外面瞎传的，我爸打孩子也是因为孩子不听话，我妈是因为——”

高勇打断道：“这事王本新知道？”

孙倩松了口气，露出一副殷切的样子，连忙点头：“他知道，都知道。”

高勇懒得问王本新到底知道谁说的版本，他将一张纸拍在桌子上：“自己看吧。”

孙倩愣了一下，似乎是以为纸上所写的是一张欠条。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十分复杂的感情，而当她看清上面所写的字时，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比外面五颜六色的彩纸还要精彩。

这竟然是一张手写的调查报告。

上面除了以高勇为第一视角，调查事情的大体经过。还零零散散地写着好几个人名。人名后面跟着几句证词。

赵徳柱，姚亮，韩平，清漂船上的人赫然写在其中。

叶秀芝，孙建国，当然还有刘继昌的名字也在上面。

这几天的事情经过都写在上面，周忆家落水的可能猜测也在上面。完全可以称得上事无巨细。只不过上面遗漏了一个人名，全篇都未曾提起。好像是高勇故意没写。

这张调查报告的最后，还给被认定为无辜的孙倩留了一个签名的空间。仿佛是在说，签字就是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