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和俞瑾两人离开审讯室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顾言回望着这座恢弘高塔建筑，他无论看多少次医院他都会感到震撼，他在医院楼下，时常会感到巨大的压迫感，人类就像尘土一样，渺小而悲哀。

审讯室是这座建筑的极小极小的一部分，白塔有数百层，近千米的高度。

无论是谁，第一次见到医院，都会忍不住仰望它，看看它到底有多高，是否已经直达天际。

“说吧，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顾言看了天空，淡淡道。

俞瑾双手插在衣兜里，装模作样地吹了吹口哨，她并没有什么音乐天赋，吹口哨也吹得漏风。

“别装死，快给我解释。”顾言穷追不舍。

俞瑾耸了耸肩，说道：“秘密太多，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两人从莫里斯医院释放出来，顾言就开始了询问，顾言把视线从天空中收回，他坐到了附近的长凳上，回望着变成手指大小的白色建筑。

这个世界的标志性建筑基本上都是这种白色柱状建筑，作为最大的暴力机关，同时也是这个国家的权力象征，医院在海地司这个国度也被称为白塔，仿佛宗教一般，受人崇拜信仰。

“那就从穿越的事情开始说！”顾言说道。

“哦，那件事情啊，昨天看你一惊一乍的表现，我一看就知道那个混蛋回来了。”俞瑾解释道。

“停，禁止夹带私货，说事情就说事情，别总是拐着弯骂我。”看着近若咫尺的少女，要是她还是林益民的时候，顾言肯定不会这么文明。

俞瑾露出了贱贱的笑容，她笑容玩味道：“是不是想揍我，怎么？对着以前老情人的模样下不去手吗？来吧，朝人家这里打。”俞瑾指着自己娇嫩的脸蛋。

“我要去自首，我去医院跟余炎平说，那些事情是我们两人合谋的，我拉你一起死。”顾言义无反顾往反方向走。

“别别别，不要这么玩不起，我说，我说，还不行嘛？”俞瑾一把拉住了顾言，等到顾言坐回长凳上，她也躺在了长凳上，俞瑾双腿伸直了摆在了地上，她本来就没什么淑女自觉，现在在顾言面前，更用不着矜持，俞瑾叹了口气，像是彻底摆烂了，她躺在长凳上的模样宛如泄了气的气球，又或者是一张皱巴巴的纸，她眼神空洞，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忆。

“我可比你惨多了，我穿越过来的时候，这个小妮子才八岁，我现在算是正正经经做了十年女人了，我都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林益民，还是俞瑾了，我扮演着别人眼中的乖乖淑女，演着演着都快忘了自己了，刚刚上小学的时候，我惊喜地发现了你，可我知道你还不认识我，我一点点接近你，尝试跟你做朋友，这才不会让我忘记自己穿越的事实，不至于彻底迷失了自己。可那个你终究不是你，也许这么说你有点迷糊，大概是你小子其实高中的时候闷骚得很，哪里见到过我这样的漂亮姑娘，哪家好女生愿意跟你做朋友，你表面高冷得很，其实早就骚动得不行了，我是谁，我是你没有血缘关系的直系亲属，早就看清你的嘴脸，我耐心靠近你，没想到你却动了心，哈哈，笑死老子了，一想到你那段表白词，我就要笑抽过去。”

顾言弯着腰坐在长凳上，好像一只被煮熟的河虾，他脸色微红，看起来有些尴尬，他说道：“这么说，其实那天一直都是你。”

“并不是，我跟俞瑾的人格共存，起初我只是偶然间可以掌控身体，但是最近几年，我占主导的机会越来越多，俞瑾本体人格的时间反而越来越少。我可以读取她的记忆，俞瑾却不能感受到我的存在，在她情绪激动的时候，我就会出现。”俞瑾解释道。

“还我女朋友！还有！赶紧离开俞瑾的身体。”顾言作势想要掐死俞瑾，他再也忍不住了，羞耻心和自尊心同时爆棚了，只有杀了俞瑾才能让这件事情结束。

“诶，我躲，打不着。”俞瑾笑容明媚，这大概是这些年笑得最放肆的时候，没什么比戏耍老友更开心的事情了。

“好啦，好啦，别难过了，还好是我，我敏锐地注意到你的变化，特地出来帮你处理烂摊子，如果是俞瑾正主，绝对不可能同意你的告白的。”俞瑾语重心长，宛若长辈一样。

“放你X的屁！”顾言说完，却把头埋在了双腿间，他双手抱着膝盖，像是被抽掉了虾线，他想到俞瑾本体人格掌控身体的时间越来越短，他忽然想问道，“俞瑾有一天会彻底消失吗？”

“现在看起来是。”俞瑾难得正色。

顾言想起过往种种，穿越前他还在婚礼上见过俞瑾，现在来到这个世界，只不过隔了两天，他又要接受俞瑾消失的消息，早知道他就不表白了，这样不会让女孩纠结，也不会让人看笑话。顾言接受不了俞瑾消失的事实，也接受不了她结婚，他有一种无力感，他改变不了俞瑾的人格在慢慢消失，就像他其实知道俞瑾要结婚一样。

还是一样，顾言有些麻木，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你哭啦？”俞瑾还在喋喋不休，“你现在看起来可真难看，要不要纸巾？”

“滚！”

“不会吧，不会吧，你真哭啦，算了，算了，老子牺牲一下色相，给你当一会膝枕，但是我们前提要说好，不能趁机揩老子油。”

“尼玛，老子情绪好不容易到位了，别破坏老子气氛。”顾言瞟了一眼俞瑾诱人的双腿，但是一想到灵魂是那个贱人，他就毫无反应，他直接拒绝，甚至想到自己居然有一瞬间想同意而感到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