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快马加鞭赶至永州,已经过去了三日。
期间桓筠来过一封传信,永州的基本布防已经做好,还附上了布防图,宋成宥看着送过来的图纸,布局精妙,妥帖周到,还考虑到了百姓的日常生活,做了小规模的迁移。
看传信中的字迹,圆润恣意,笔力遒劲,却又透着闲散从容,一时间让宋成宥起了兴趣,桓筠是个怎样的人。
待到了永州西平郡,军队顺利的驻扎下来,见到老熟人程澈才将将的安下心来。
程澈是军师在战场上捡回来的孩子,自小便带在身边,养的武功谋略样样不输世家公子,待人也是温和有礼,只是回回遇上了宋成宥,总能给他急得跳脚。
军师战死的那晚,程澈不过才十三四岁,关了自己三天,宋成宥将人从房间里拉出来,两个人打了一架,程澈才有了生机。
自那以后,宋成宥总是有意无意的照顾着程澈,也很少同他斗嘴,后来两个人一起上了战场,默契十足,便成了过命的交情,他也将程澈当作了自己的亲兄弟。
闲聊的话没有说上几句,宋成宥就拉着程澈连着忙了两天,整顿军纪,人员调动,粮草补给等问题一应解决完毕,才得了空歇息下来。
待反应过来,宋成宥才察觉自来了以后便未见过桓筠的身影,他有些纳闷,向程澈打听了桓筠的去向,才得知他去了西平郡安置受灾的百姓。
永州下设四郡,军营驻扎在安平郡,往西边走是西平郡,此次宋成宥带军自洛州出发,一路向北自新平郡入了永州,自是无机会同这位小桓将军见面。
西平郡与凉州相邻,但由于山脉的阻隔,之间的交流受到阻碍,交通各方面都比不上天水郡方便,再加之地势较为偏僻,距离羌胡近,时常受到骚扰。
之前几次羌胡突击,西平郡的事后安置相较于其他三郡有所滞后,宋成宥的心中也担忧着西平郡的百姓,。
想到此,宋成宥便将剩下的琐事交代了下去,同程澈赶往了西平郡。
待赶到西平郡时,正值晌午,周围倒塌的房屋已修葺完成,街上人来人往,小贩走街串巷,集市也是热热闹闹,饭馆子里飘出来的香气让人食欲大开,往里走走,甚至还开起了胭脂铺子,织锦成衣铺子等。
今越被人推搡着醒过来,发现自己手上被用麻绳死死的捆住。
尚未开春,天气还冻的人发颤,意识尚未清醒,一盆冷水便直直的冲今越面上扑去,顾不上躲闪,身上被浇湿大半,冻的她狠狠的打了一个激灵,湿衣服贴在身上,马车上的帘子被掀开了,风一吹,就连牙缝都在打颤。
车厢内的一行人像是畜生一般被拉拽着出了马车,今越踉跄的跟在身后,太久没有吃过饱饭,她的脚步甚是虚浮,多走上两步都是要跪下的程度。
那些小孩儿同她一样,有的跌倒,挨上了鞭子,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被扔进了黑乎乎的车厢,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哪片黄土。
人命,当真是如草芥般轻浮啊,上至皇族至亲,下至普通百姓。
今越的嘴角浮现一丝苦笑,却只能咬咬牙,紧紧的握着拳头,硬撑着跟着大部队往前走,如今,她是这般渺小,就像一粒尘埃,风裹挟着她去往未知的尽头。
今日的天气不错,此刻又正值晌午,太阳的照耀让今越的身上多了几分暖意。
地表贫瘠,周遭的树木也是光秃秃的,大雪尚未完全化开,覆盖在田间地头,入眼所见,皆是黄土嶙峋。
今越简单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她猜想自己应当是已经到了永州,但具体在何处她并不知道,周围的人说着方言,她的脑袋愈发的昏昏沉沉,但又不得不让自己保持清醒。
跟着队伍往前走,周围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今越一行人被带到了一个集市,又被粗鲁的关进了一个不大宽敞的笼子里。
每个人的身上被强行挂了一个木板,木板上标明了价格,看起来壮实一点的价格就高一些,瘦弱一点的价格就略低一些。
今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牌子,上边赫然四个大字:一锭黄金。
再看看其他人,有几百文的,最贵的也不过几两,她知道自己卖不出去的下场,这死狐狸是存了心不让人好活,今越在心中暗暗的骂到。
今越身边的都是和她一般年岁的小孩儿,有人害怕的哭了起来,看管的人一脸凶横,抬起腿来就是一脚,鞭子再抽上几下,再哭再打,再打再哭。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就没有人敢再发出声音。
渐渐的,集市上有人凑了过来,询问着价格,像是看牲口一样,在笼子外转来转去,只为了挑选到一只心仪的“畜牲”,而笼里的孩子丝毫没有作为人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