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没有加停留,整理完备就又登船远航了。
只是这次不是去,而是回。回哪呢?那自然是回王府,林恩的居所。
要说林恩还真是给自家的居所挑了个好地方。曲艺之乡,这里的漕运贸易带活了这座城池,其文雅气息更是对了他的的口味。要知道当今游历四海得说书人,大多都是在此学成后去外地混饭吃的。
林恩有个爱好,那就是在茶楼里听评书。他也不在乎说书先生讲的是什么,金戈铁马也好,神鬼妖狐也罢,他更喜欢的是这种氛围。
但作为王爷,也不能天天在茶馆听书。毕竟距离皇城还有相当距离,远离权力中心,林恩不得不分出神来盯着宫里得情况,这也使得他相比于同等品级得官员要更加辛苦。
船舶靠岸,一辆马车已经在港口等候多时。
白祤又被半强迫得换上了侍女的服饰,尽管她再三提出要求想要自行剪短袖口和裙摆,都被林恩【听不懂思密达】。
这不仅仅是因为小肚鸡肠的王爷对她冰冷态度的一种变相报复,更是因为他不会允许这种伤风败俗之事。沾衣摞袖便为失节,在这个时代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倘若只在自己眼前晃悠倒也罢了,只是想到自己家里那位老太太,还有那些被各路人马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侍女下仆,随便一个都可以被拿到皇帝面前做文章,林恩不能冒这种险,更不愿节外生枝。
宫斗争宠不见硝烟,却堪比洪水猛兽,比沙场火药味还重啊。
白祤一直在往车窗外看。几乎没有什么是能入得了她眼的,只有林恩注意到白祤的目光在一处铁匠铺前停留良久,直到马车驶远,角度再看不见铁匠铺为止。
“江湖话本里,每位侠客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口武器。”林恩似有若无的说道。
两名孩童从马车边嬉笑打闹着跑过,手里的木剑玩具噼啪的打斗在一起。
“因而,人们好像都以为,有一口属于自己的宝刀,自己便已是英雄了。”
过了半天,直到铁匠铺彻底过去了,白祤才淡淡开口。“那里,有两块上好的铁。”
白祤喃喃道,“可锻一把好武器。”
林恩眉头却皱了起来。怎么呢?
因为白祤刚刚注视着的铁匠铺,林恩与他还是相识。准确来说,是冬生认识。他认识这家铁匠铺的老板。
在此,大大小小十几家武馆,尚武之风盛行,难免需要各种兵刃,因而这里的刀匠也是极好的。就比如说那家铁匠铺,老板祖上三代都是为宫廷大将锻刀的御用刀匠,一手百炼钢的技术不知锻出了多少叱咤风云的神兵利器。
不过因为朝廷时局变动,到了这一辈祖上流传下来的锻刀术就失传了。他的家里确实有两块祖传的陨铁,还是先皇在世时赏赐给他祖父的,一家三代都舍不得将其用掉,而到这一辈连那手艺都没有了。
只不过,这辈的老板为人胆小怕事,家中有祖传陨铁一事从来密不外传,还是冬生伶牙俐齿撬开他的嘴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白祤凭什么只在马车上看一眼就知道他家有两块陨铁?
白祤.....你的身上究竟还藏着怎样的秘密?
“你想要一口刀?”林恩看出了白祤的心思。
“嗯。”白祤点点头,但是又摇了摇头。
有一口自己的刀是什么概念?除了军队之中必须适应制式武器,江湖之上都讲究兵刃要称手,要符合人体工学,掌距,重量,长短。反正你就看吧,你甭管什么祖传宝刀祖传宝剑,它总归没有一把自己锻造出来的武器用得顺手。有了一口自己的刀,它便会与你一同在江湖上留名青史。
“可以。”林恩淡淡说道。“没什么不可以的。只要你踏实肯干,就一定可以得到一口属于自己的宝刀。”
“嗯。”白祤一副了然的模样,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对林恩给自己画的大饼并未在意。
“.....也许是本王唐突,但你为什么会想要一口刀?”林恩突然问她。
白祤没有任何表示,直到永安王府,她都跟木头人一样面无表情的杵那儿不动。
下了马车,冬生注意到王爷的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不由得心中苦笑。
王爷为人冷漠,不近人情,对少女们抛来的桃花枝爱答不理的。
就说上回进宫吧,皇上也不过是试探性的要为王爷和丞相之女赐婚,王爷当时就大发雷霆,好悬没把整场宫宴给挑了。要不是因为是皇亲国戚,血缘上走的最近,怕是要闹出不少麻烦。
现在好了,来了个性子比他更冷淡的,就更不能指望他会对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女保有多少耐心。
一踏入王府,林恩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色更加精彩:“今天府上在开银趴?”
热闹在他嘴里可不是褒义词。从林恩喜欢跑茶楼听书,大概也能看出他是个怎样的人了,俩字:随性。他不爱布置装点庭院,不是因为他有多清廉,纯粹就是因为他懒,随和,懒得捣鼓那些玩意儿。
可现在呢?原本干净爽利的庭院被各种绸带装点得花花绿绿,看的叫人眼花缭乱。眼前一黑。
“下人呢?给本王爬来!”
“奴婢在!”几名丫鬟战战兢兢得来到永安王跟前,一个个磕头如捣蒜:“王爷饶命!王爷恕罪!小的做不了主啊!”
林恩冷着脸:“本王不喜装潢,这才离府三日,好好的王府就被成这个样子。你们是我王府的下人,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主,要你们何用!”
再看白祤,已经上手挎挎去摘这些个绸缎了,还挺会来事。
“这,不.....王爷,小的确实无法做主啊!”丫鬟战战兢兢,泪水在严苛打转。
“这都是露公主的意思,小的们不敢违背啊!”
“露皇妹?”林恩刚一挑眉,心说露公主不在宫里呆着跑来这里做什么,就听不远处已经开始吵上了:“哪来的疯女人乱搞本公主的杰作!不要脑袋了吗?!”
林恩一阵头疼,赶紧过去查看,就看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姑娘正对着白祤连骂带打还扯头发:“你到底是哪来的疯丫头?!来人呐!人呐?!还不快给本公主拖下去打死她!”
白祤压根不理她的,依旧在专心致志的摘绸缎。
林恩头疼不是没有原因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这位血缘淡薄的皇妹有多么刁钻蛮横。而又恰好了,一个不爱说话,性情冷漠的少女,与一个爆竹似到处炸人的刁蛮公主,可想而知这得碰撞出何等的火花了。
“露笛!”林恩不耐烦的走上前,一把抓住皇妹手腕:“你要做什么?”
“皇兄,你回来啦!”露公主翻脸比翻书还快,顿时破涕为笑:“皇兄,妹妹真的好想你啊!”
白祤用力一扯,一整条绿色绸缎被她从树上拽下来。
只是树也跟着差点被白祤扯断。露公主当场急眼了:“疯女人!你还撕!”
“露公主。”林恩声色俱厉,“是本王叫她摘得。倘若你喜欢将庭院布置的花花绿绿吧,改日我便差人送些布匹到公主府上,随您摆弄。只是在我府上,还望您收敛脾气。”
“明明很好看嘛!”露公主不服气的撒起娇来:“林恩哥哥的院子里没有装饰,实在太单调了,我可是瞒着皇兄大老远从京城带来的呢!”
“本王不喜欢,赶快叫人撤了。”
林恩依旧不给她好脸色,“行了,白祤,别撕了,一会儿会有人来收拾。”
白祤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有模有样的向露公主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