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觉,林恩睡得格外香甜。虽然前半夜噩梦连连,又冷又痛,但后半夜却爽利了不少。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门膛,映照在林恩的面庞。林恩在温暖的阳光中缓缓睁开双眼,甚至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身上是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真奇特。
以往睁眼,都是泡在已然冰冷的药浴中,关节还容易犯湿痛,而自己总会拖着湿漉而昏沉的身体爬出药桶,不顾身上的水渍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个并不舒服的回笼觉。舒服,太舒服了。
林恩侧脸看去,白祤正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一本江湖话本,正认真的品读着,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倦意。
“醒了?”不等林恩开口,白祤啪的一声突然合上话本。
她站起身来,摞起袖子走向林恩:“那么,是最后一阶段疗程。”
林恩见状顿觉大事不妙,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你要做什么?!”
白祤不答,抓着被子一角就把林恩跟陀螺似的抖了出来,林恩光溜溜的趴在床上,这个臊呀,起身反抗吧又不雅观,不动吧又只能任她宰割。
“趴好。”只见白祤取出一罐淡黄的精油,轻轻涂抹在林恩的背上。
林恩低着头问她:“你,你这是做什么?”
“按摩。”白祤面无表情的答道,对他的肉体根本毫无兴趣。
“你往我背上涂了什么?!”
“我自己提炼的草药精油。趁毛孔尚未收缩,给你补充营养。”
说罢,白祤上手就开摁,那力道大的简直匪夷所思,双指一按,身体里登时就是一声嘎巴!林恩顿觉的后背一疼,但紧接着便是身体什么地方被打通的舒适感。
“.....昨晚,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吗?”
林恩一边享受着白祤的按摩服务,一边问她。
“嗯。”白祤淡漠的应了一声。
林恩又把头低下去。没什么好谢谢她的,身为自己的贴身侍女,这不过是她的本职工作罢了。
“.....一会儿,去找账房。”林恩淡淡的说道,“你一个月银钱涨到三十两。”
“谢谢。”白祤的回应也没有任何感觉。
“本王赏赐,你应得的。”林恩说道,“本王说过了,好好干,总能挣钱的。”
“你说什么?!”露笛公主登时大发雷霆。“那贱人在林恩哥哥的屋子里呆了一夜?!”
倾嬷嬷回应道:“回公主,听下人禀报却有此事。”
“那你还不赶紧去看看!你不是说要敲打敲打那狐媚子吗?现在就是你的机会!”
“遵命,公主。”倾嬷嬷马不停蹄的赶到林恩卧房门前,正看见林恩整装竖冠,满面红光的从房子里走出来,和前来接应的冬生碰了面。
冬生:“王爷,身体可还抱恙?”
“相当舒适。”
两人走掉了。
白祤不多时也走了出来,蹲在水盆前涮手呢。倾嬷嬷见大好时机,立刻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臭丫头!还不行礼!”
白祤起身看去。倾嬷嬷让她有种非常强烈的既视感。倾嬷嬷和风满楼的老鸨子的容貌相似度竟然高达惊人的72%。如果不是她懒得说废话,白祤高低问一句她俩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倾嬷嬷的口风跟她很像:“能被王爷看中是你的福气,能在王府做工那更是福上加福!要时刻怀有感恩之心!你是看不见府外多少人家挤破了头,争着抢着要把自家儿女送进王府做工,就这1000家里都没一个能有机会!能在王府做工是你的荣幸。白祤是吧?名字不错,以后你就这名了,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
她将白祤上下打量一番,果真一副狐媚相!这是没好好打扮,要是打扮起来了,还不知要勾引多少男人!
倾嬷嬷是打宫里来的,为人相当严厉,光是在宫里那会儿就亲手调教出不少知书达理的朝臣之女和谦逊有礼的侍女丫鬟。如今皇上膝下无子,她一个老嬷嬷暂且没了用武之地,只能在王府训训侍女了。
她领着白祤来到一间不大不小的门楼前,推开门看,两条大通铺,有几个刚换完班的丫鬟正在里头睡觉,倾嬷嬷一指:“以后你就在这里头睡觉。等什么时候王爷有了家室,你们可就没得睡了。”
白祤点点头,微微行礼。倾嬷嬷带她走了一遍流程,总结起来基本就是:天蒙蒙亮,公鸡一打鸣就要起床,洗衣做饭,在主家用膳时打扫各个房间,更要打扫庭院,倘若王爷在府上还要安排好他的衣食住行,解决完后还要做刺绣女红,等着被主母随时传唤,反正事挺多,甚至不被允许离府。
“不许离府的规矩,是自古有之,还是王爷所定?”白祤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婢女不可出宅院可是古训,王爷日理万机,岂会管你们这些下人的事?”
“哦。”
令倾嬷嬷傻眼的一幕出现了。
她这辈子训人无数,见过手脚利索会来事的,见过笨手笨脚脑子愚的,可从没见过如此天赋异禀的!无论是洗衣,做饭,扫地,白祤干的无不是又快又好!全府上下几十件衣服几大箩筐的送到她面前,这至少得五六个侍女马不停蹄的干上两三个时辰才能喜好晾干。
倾嬷嬷本想借着家务活来敲打敲打她,却不想白祤想都没想就接了下来。她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动作麻利而不毛躁,只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她还真的将全府上下的衣服都洗好晾在了衣绳上!
倾嬷嬷检查了几件衣服,没有半分瑕疵。想当初自己在宫里,那种随时都可能掉脑袋的高压环境下自己使出全力,都没办法做的比白祤做的更有效率!
这丫头到底什么来头?!
“你.....这.....”倾嬷嬷一时哑口无言,白祤只是用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她。
“会.....会洗衣服不算什么!做饭去!”一般侍女是不用进伙房的,王府饮食自有伙夫烹煮。
不过,视情况而定的话,侍女是要为自己主子煮些轻食的,像是点心和羹粥。
“当年我在宫里,亲眼看到我那同辈的婢女因为在点心里多掺了些糖,不合皇后口味就被砍了脑袋!”倾嬷嬷在伙房里唠叨起来。
“正好,老太太刚刚吩咐下来要喝银耳莲子羹,你——”倾嬷嬷话音刚落,白祤一步上前挤掉伙夫的位置,先在水缸净手,紧接抓起泡发的银耳迅速撕成均匀大小的小碎块,跟冰糖,红枣,莲子一同扔进熊足铜鼎内,加水生火扣盖。这一整套白祤用了20秒不到。等高压锅煮开,霏白祤一巴掌扇掉顶盖,抓起滚烫的通鼎将一大锅羹汤倒入碗中,一碗胶质满满的羹汤就出炉了。“小心烫。”白祤将碗放在托盘中,递给看傻眼的侍女。
倾嬷嬷气的直瞪眼,这丫头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想敲打敲打她怎么那么难!想挑毛病吧她干的比自己还好!不行,要是让外人知道我倾嬷嬷干活儿效率还不如一个普通丫鬟,我也别在王府混了!必须得给这白毛丫头一点颜色瞧瞧!但是要怎么罚她好呢?让她去把王府上下打扫一遍?不成?搞不好会自取其辱。诶?有了。
既然我敲打不了,露笛公主不正因为她而上火吗?不如我就让她自己个儿去承受怒火去了!公主的怒气可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随我来。”倾嬷嬷暗自冷笑一声,领着白祤往露笛公主下榻的房间走去。
露笛公主这会儿正生着闷气,见到倾嬷嬷把白祤领来,顿时大发雷霆:“你带她来做什么!让她滚!本公主不想见到她!”她抄起茶杯就往白祤脸上招呼,白祤压根不准备躲,任由茶杯砸碎在她脸上,茶水淋了她满头满脸。
倾嬷嬷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便对露笛公主作揖:“还请公主息怒。白祤这丫头虽然心高气傲,做起事来却很有一套,倒是个可塑之才。您若是不介意,您下榻这几日老奴便将她送予您随意差遣如何?”
“不要,本公主看见她的脸就来气!”露笛公主还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王府从没有在外带人的传统!那么多相当王府婢女的女子经过层层选拔才在王府有一席安生之处,她凭什么就被林恩哥哥直接定夺为侍女!”
倾嬷嬷持续拱火:“露笛公主说的在理,但这毕竟是王爷的意思。您若不喜欢,老奴我便把她领走了。”
“等下!”露笛公主突然又叫住了二人,脸上的表情多出几分狡黠。
“要留下,也不是不行。来人啊,给她赐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