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它好可爱!”
“它给人摸!”院子里不知怎得跑来一只猫。这只猫通体雪白,一对蓝绿色的异瞳无不证明着它的西域血统。
侍女们平日里没有什么好解闷的,便也不着急赶它走了,一个个轮番上去撸猫。
“喵~”白猫满足的打着呼噜。
白祤洗完衣服,刚从正院回来。
白猫喵喵着一路小跑过来,直接坐在了白祤面前,毛茸茸的小脑袋好奇的打量着她,不时舔舔嘴唇。
白祤盯着它,小家伙也盯着她。
过了一会儿,白祤半跪在白猫面前,轻轻的挠起她的下巴:“喵~”
“喵?喵!”白猫欣喜的扑进白祤怀里。
白祤怀抱着猫咪,也轻声喵叫着。
“可爱死我啦!”树上的冬生被萌的一脸血,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抱歉,几位姑娘!”墙头上忽然冒出个青涩的小子,扒着墙头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家主人的西域白猫跑丢了,是不是跑到你们院子里来啦?”
白祤抱着白猫走上前去:“是这只吗?”小伙子欣喜道:“对对,就是它!这小东西好生顽皮!我家主人爱不释手呢!
稍等,我主人要亲自前来感谢。”小伙子刚刚下了墙头,白祤一跺脚飞身而起,单手抓住墙头,却不想院墙的另一边也有人跃上墙头,和白祤来一对脸儿。
那人没料到白祤也会过来,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真巧啊,白祤姑娘,想不到我家的猫咪竟然跑到你的院子里。”
来人正是关于尘。对于他的出现,白祤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将白猫递过去。关于尘接过猫咪笑道:“我家这只猫通体雪白,因而在她出生后不久我便给她起名白羽,没想到会和姑娘重名呢。”
白祤没接他的茬:“你的猫有口炎,进食困难,尽早治疗。”
关于尘笑道:“姑娘还懂得医术?”“是你的猫告诉我的。”说罢,白祤跳下墙头,在一众侍女嫉妒又鄙夷的目光继续做自己的刺绣去了。
关于尘抱着猫落在地上。他捏着猫猫的下巴看了一眼:“嘴里确实不干净。
跟猫对话吗.....有趣的女孩。”青涩少年挠挠头:“主子,这只猫不是您刚刚从市集淘来的吗?为何要说是自己一手照顾大的?”
“你不懂。”
关于尘再次望向墙头。“总得有共同话题才好进展啊。”
......
“关于尘又来找她?”
“是,阴魂不散的家伙,他甚至特地弄来一只西域猫和她套近乎!”
林恩思索片刻:“白祤什么反应?”
“也没啥反应,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不过看起来她应该对猫没什么意见。”
“下次去市集,留意下有没有成色上乘的猫。”林恩说道,“她若是喜欢,就给她一只,省的她再去外面惹麻烦。”
冬生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已经开始踅摸起来。王爷最近对白祤丫头挺上心啊,虽说白祤丫头是一眼惊艳且越看越好看的那种类型,但王爷向来不近女色,一介女人令她如此上心,实在难得。
林恩放下笔墨:“对了。再去告诉白祤,今晚由她来侍寝。昨晚的治疗,本王很喜欢。”
“是!”
这慢慢的,可就入了夜。
夜深人静,林恩依旧在书房里奋笔疾书。
白祤默默地站在他身后,专心致志的修复着数据库。
“白祤,你来。”林恩唤她。白祤便走近了些。
只见林恩取出一卷书画,撇撇如刀,点点似桃,当真一手好字。
“这是不久前,一位朋友赠予本王的,[鸿圣]苍云胜的遗卷。乃是鸿圣生前[天下百景]中的其中一卷。如今,当真是一卷难求。”
其的故事大家多多少少都听过。或许老天爷便是如此的不公,在我等这些普世良民外,总有一批天才,天生的大才子,不需要努力就能取得天大成就。
他就是这么一种人,他出生在诗情画意的江南水乡,父母皆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五岁时便能作诗,出口成章,十岁便可挥毫作画,无论是诗文还是画作,在同龄人里都是一等一的拔尖。后来,他拜在一位名师门下,开始了他的科举之路,年仅二十便已是举人。
那是他最为意气风发的年代,四海游历,留下着作无数,而[天下百景]便是他最为有名的诗画集,勾画了他二十年间所有的所见所闻,被天下文人墨客视若珍宝。
可惜,兴许是前半生的一帆风顺与名誉天下让他自我感觉良好,他变得有些自负,以至于当他考取进士却名落孙山之时,当场便情绪崩溃了,是一夜白头,整个人变得萎靡不振,不出半年便病死在异乡的客栈里。由于他这辈子没有娶妻生子,父母早亡,更没留下遗嘱,他唯一的徒弟銮鸿便将他的所有作品整理成一个个诗画集保存起来。
然而銮鸿的才华并不如他的师父苍云胜,人们总拿他和苍云胜进行比较,以至于銮鸿很快便吃不到师父的名气带来的红利,只能靠写些江湖话本谋生(如今百姓口耳相传的江湖故事皆来自他的话本),直到最后染上赌瘾,将师父的遗作变卖一空,令苍云胜的作品彻底流落江湖。
白祤只是扫了一眼那卷诗画,便直截了当的说道:“王爷。死人是不能作诗的。”
林恩闻言顿感诧异:“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便是。”白祤拿起那卷诗画。
“这是赝品。”
林恩紧接着追问:“何以见得?”
白祤说道:“这卷诗画的墨染,最多有三年成色。墨水中的碳元素非常稳定,只有在保存多年后,字迹质量才会变得粗糙。而如此崭新的笔墨,已经说明了这是高仿赝品。”
“碳....什么?”
“赝品。”
白祤放下诗画,“一文不值。”
......
到了入睡时间,白祤如常将烤干的热药被和冷水搬进林恩的房间,给林恩照顾的稳稳当当。
“很舒服。”林恩赤身裹在药被里,显得相当惬意,“本王许久没有这般舒服的睡过一觉了。”
“待王爷暗疾痊愈,便也就不需要这般伺候了。”
林恩侧过头来,脸上似笑非笑:“你这么一说,本王突然觉得就这么病着,未尝不是件坏事。”
白祤瞥了一眼林恩的表情。
她一时间也无法理解林恩是出于何种目的说出这番话,她更在意的是他对自己心脉里的致命毒素那般不重视。
“王爷说笑了。”白祤在床头边点起小小的一盏烛台,再次翻开了昨日没能看完的江湖话本。
“快些睡吧。你们人类是需要睡眠的。”
林恩闭上双眼:“净说些怪话。”
屋子里再次陷入了沉寂。偶有白祤轻微的翻书声。不知道林恩平时睡觉有没有鼾声,但他的喘息声还是很粗重的。
至少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非常刺耳。
“图!!取敌将首级者赏黄金百两!!”
“狼厉部落决不向汉人投降!!”
“王爷!!小心背后!!”胸膛的剧痛一瞬间蔓延全身,紧接着化作侵蚀经脉的剧毒流向全身。林恩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在那一瞬间,修罗战场上的万千尸体化作巨大的肢团,上万颗一同爆发出凄厉的嚎叫。
“我要你偿命!!”
“长生天必助狼主取汝性命!”
“随我一起下地狱吧!!战王!!”林恩下意识的后退,但那肢团里的上百条手臂已经密密麻麻的将他缠住,将他拖向肢团之中。
“滚开!滚开!!”林恩拼命的挥舞着宝剑,不断的斩断那些抓住他的手臂。但他越是奋力斩击,便会有愈发多的手臂伸出来。
慢慢的,那些哀嚎着的肢体中多出了几只纤纤玉手。“王爷,可还满意小女?”
“爱卿,这姑娘朕赏赐与你,可不要推辞。”那些看似绵软的玉手轻抚的林恩的面庞,却犹如剧毒的绿矾油灼烧着林恩的皮肤,侵蚀的剧痛令林恩凄厉嘶吼:“啊啊啊啊啊!!!”他将宝剑死死插入肢团,试图撑住宝剑不被拖进去。
但是,宝剑很快便被吞噬了。“放开本王!滚开!滚开!你们这些狗杂种!!”林恩在狂怒与惊恐中狠狠踹向肢团,却被肢团抓住了脚踝,缓缓拖进肢团之中。
“不要.....不要!!”林恩拼命挣扎,想要从战争的梦魇,从宫闱的阴谋中逃离出去。
他被万千手臂抓住,他拼了命的想去触碰那率远在天边的斜阳。但这,不过都是徒劳。林恩一点点的,被肢团吞噬其中,直到双眼也被捂住,直到最后一缕光芒也被彻底剥夺。
“娘.....为什么爹爹不要我了?”
“爹爹他.....他保护不了我,保护不了你。
林儿,你要明白,皇宫并非荣华富贵所在,他是吃人的魔窟,你必须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娘亲,才不会被吞噬,懂吗?”
“娘亲,我还是不太明白。”
他沉寂于窒息的黑暗中,动弹不得。也许,从他成为王爷的那一刻起,痛苦便是他此生的缩影。
紧紧缠绕在他身上的手臂刺穿他的肉体,令剧痛震荡在他的灵魂深处,撕扯他的经脉,破坏他的脏器,让他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