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这几年,徐明鹿确实难受,因为害怕狗的自己,可是每次上学,来福都会趴在门口晒太阳,而明鹿背着书包,看到来福趴在地上睡觉,总是会小心翼翼的绕开来福,然后奔向了外面。
可是来福听到明鹿的跑步声,便会起身,对着明鹿叫,虽然只是简单的问候,但是在害怕狗的明鹿看来,这个就是危险信号,那明鹿就跑的更快了。就连路上的流浪狗,明鹿也是退避三舍,害怕狗的恐惧,也就一直围绕着明鹿。
这样的生活,也习惯了,慢慢的,来福也习惯了明鹿,明鹿也就没那么害怕来福了,但是本能的恐惧,还是会让明鹿不敢靠近来福。
直到初三的有一天,晚上,明鹿回到家中,门口停了救护车,明鹿站在外面不知情的看着一切,很是疑惑,走进了院子,这个时候看到医护人员推着一个盖着布的人,正当明鹿再一回头,来福,跟着担架,跑着,一直跟着医护人员将人送上了车,低声呢喃,明鹿才反应过来,上面的人,是林婆婆。
这个时候,卢国瑜也是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一幕,立刻丢下手中的东西,赶紧冲了上去,扒开人群,走向林婆婆,小声的叫着,“林美琴,林美琴。”
医护人员看着这个担心的人,便问道:“您是她家属吗?”
围观人群互相看了看,便脱口:“林婆婆哪有家属,都没结婚,也没小孩,就自己一个人过到现在。”
卢国瑜则看向医护人员:“我是,我就是她家属,你让我一起跟着去啊。”医生看着卢国瑜眼睛闪着泪光,便同意了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
明鹿就在院子门口,看着外婆跟了车,百思不得其解,心想,外婆不是最讨厌她了嘛,为什么林没琴走的时候,她比周围的所有人都伤心,都难过。
这个时候明鹿看向远处,有一个人,一身灰色的衣服,带着口罩,也同样的看向了这里。随后救护车开走了,等到明鹿再望向远处的时候,灰衣男子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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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楼下的来福,变得异常的安静,明鹿带着保温盒,下楼,来福六神无主,也没有对自己叫,也没有对自己吼,明鹿也是心疼,也是知道,来福的家人离去了。
明鹿坐着公交车,带着饭来到了医院,看到外婆一个人坐在医院大厅,外婆一个人,周围的医生来来回回,外婆就这么坐着,无神的很,手上握着一张单子,紧紧的攥着,这个世界的时间好像停止了一样,外婆像一尊雕像,看上去满是伤痕,一推就会倒,一倒就会碎。
徐明鹿走到了外婆的边上,坐了下来。然后将家里的饭盒递到了外婆的手上:“外婆,吃点东西吧。”
卢国瑜擦了擦眼泪,然后强颜欢笑的看着明鹿:“明鹿啊,好,吃饭。”
徐明鹿将筷子递给卢国瑜:“林婆婆?”
“美琴,走了。来,我们吃饭,我们吃我们的,不管她,不管她…不管..”随后,外婆手颤抖,明鹿看向外婆的脸,外婆已经泣不成声,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卢国瑜直接瘫坐在地上:“美琴啊,林美琴啊!”
明鹿从来没有见过外婆如此奔溃过,在明鹿的记忆里,外婆从来没有掉过一滴泪,一直都是在大学食堂做饭,每天起早贪黑,自己也是跟着外婆一路走来,外婆也是知识份子,给自己讲故事,讲人生道理,也会告诉自己为人处世的方式,每次自己受委屈,外婆也会帮自己出头,在明鹿的记忆力,外婆就是最强悍的人。
但是今天的外婆支离破碎,明鹿心疼的看着这一切,再看向太平间的门,那个外婆一直恨的人不在了,但是外婆却碎了。
深夜里,明鹿和外婆从出租车上下来,两人走进小区,看了看来福,来福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无精打采。
外婆不忍心,于是将手中餐盒里的剩饭,全部倒在了来福的碗里,跌跌撞撞的走着,好像所有的回忆和后悔,像大海巨浪一样,拍打着外婆的内心。
卢国瑜回到家中,打开存封很久的一个盒子,里面有一个胸针,打开后,是两个年轻的小女生,“美琴,没想到,你就这么走了。”
卢国瑜默默流着泪,外面只剩下蛙声和蝉鸣。
年轻时候的画面像海水倒灌一样,拍打卢国瑜的心房,那些林美琴和自己,曾经从少年时候,一起追逐打闹的记忆,统统浮现在眼前:
40年前:
两个十八岁的少女走着阶梯,往上爬着。
林美琴:国瑜,你慢点,我穿裙子,走不快啊。
卢国瑜:我也穿着裙子啊,我怎么就走得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