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绩溪县令赵泰，人在何处？”夏少泽先声夺人。

“下官赵泰，不知大人有何要事？”一个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县令走上前，摸了摸嘴旁两撇小胡子，谄媚地笑着。

“有人状告你草菅人命、贪污公款、徇私舞弊，你可有话说？”

赵泰眼珠子转了两转，不慌不忙地说道：“大人，绝无此事！不知是哪来的刁民竟敢信口开河、胡言乱语？大人不如将他们带上堂来，咱们对质即见分晓。”

“这么说，是他们蒙骗本官？”

“这是自然，大人英明神武，必定早就识破了此等诡计。”赵泰陪笑道。

“本官怎么听说，凡是到你绩溪县衙击鼓鸣冤、递状告官的百姓，不分青红皂白、是非功过，先得各自来上二十大板，有这事吗？”

这就叫杀威棒，不管有冤没冤，只要你无权无势、没有疏通关系，报了官就是打扰了官老爷清净、冒犯天威。哪怕是你占着理、你受了委屈，不好意思，你闹到县老爷面前，也得先挨一顿打。

告官之人先吃了二十杀威棒，往往骨断筋折、血肉模糊，碰上体质虚弱之人更是九死一生。久而久之，县衙竟然月余都不曾开堂审理案子，寻常百姓哪怕是打碎牙和着血吞肚子里，也决计不去请老爷主持公道。

赵泰竟然还因此得过“治下清明、少有罪案”的考语。

“大人，下官一向忠君爱国、体恤民情，这肯定是那些看不惯下官亲贤才、远小人做派的歹人，妄自造谣中伤于我。大人初来乍到，难免受这些恶民一时蒙蔽。”

“赵大人竟然有此功绩？看来大人县令任期一满，必是要调入京城、飞黄腾达了？”

“不敢不敢，全赖大人提携关爱。”

“既然如此……”

赵泰以为夏少泽是在借机敲打自己，为之后捐款事宜谋取主动，心中本就十分不以为然，听到这句话，更是面上露出喜色，只道是下马威已经过去，接下来就是夏少泽有求于自己了。

“来人，将此人官服扒下、官印收缴！”

“下官必定……啊？”赵泰一时错愕，竟没有反应过来。

“赵泰，你鱼肉乡里、破家县令的事儿发了！”夏少泽一拍惊堂木。

“大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赵泰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裴大人，你帮我说说话，帮我求求情！”

众官员正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听闻此话，全都齐刷刷看向裴士恩。外间早有传言，说赵泰是裴士恩的狗腿子，绩溪县的粮商、盐商全都要看裴士恩的脸色、要受赵泰的庇护。

裴士恩一时间被架了起来，他上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若是上去，他对赵泰的破家县令的名声早有耳闻，还曾经多次提醒对方要处理干净首尾。今日事发，夏少泽来势汹汹，他吃不准夏少泽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万一人没保下来还挨一顿大比兜呢？

若是不上去，江南府大大小小的官员今天都在这大堂里，其中有不少都是他裴士恩的拥趸。前些时候没能保住李见，还有理由狡辩——群守的任用不是钦差说了算的。等到他上本参了此事，群守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如今，要是连个小小七品县令都保不下来，还怎么在江南府做大哥，怎么在严爷、夏爷的面前露脸？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