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程学鹏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装进木箱子,又骑车到中山路上的一个国营商店里花上了十块钱给自己的父亲带上了一瓶茅台。在那个大米一斤2毛钱的年月里,十块钱差不多是一家人一个月的生活费。这也是他花得最大手的一笔,大概是为了弥补多年没有回家对父亲的愧疚。
坐上火车,程学鹏心里乱想着,不知道回到家中会遇到一个怎样的情景。火车徐徐地开着,哐当哐当的颠簸声正如他的心绪一般,不敢再想,越想心里越乱,胡思乱想间竟然在火车上睡着了,唯有那手像有思维似的紧紧抓着装白酒的袋子。
一个上午的时间,火车便到了站。程学鹏盘算着如果再坐一趟公共汽车的话又要花去车费,索性就提着行李和酒走着回家。此时的家乡与十几年前相比,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土路周边隐隐约约能看见几间土房子。
当程学鹏行至那个牌楼时,一辆绿色的吉普车飞驰而过,没一会儿又倒了回来停在了前面。一个穿着绿衣服,蓝裤子的军人模样的人从车上下来。
“大哥,上车!”程学忠站在吉普车旁边呼唤着大哥。
程学鹏觉得自己眼花了,家里竟出了一个能坐吉普车的人,缓了缓神,发现那个人正是自己的四弟程学忠。
“学忠,你也回来了?”程学鹏问四弟
“我给父亲写了信,今天不只是我回来。”四弟程学忠对大哥说。
“那还有谁?”程学鹏问。
“三哥一直没走,二哥今天带着全家回来。”程学忠说。
“老二回来啊。”程学鹏说。
“你这军衔咋没了?”程学鹏看了看四弟的军装。
“哦,今年开始取消这个制度了。”程学忠回答。
“那你现在是个什么衔。”程学鹏问。
“团长。”程学忠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口袋,并告诉程学鹏没有军衔,但是可以从军队常服的口袋数量分辨出谁是兵谁是官,当兵的上衣两个口袋,当官儿的上衣有四个口袋。他一边说一边让程学鹏上车。在车上程学忠把家里的情况一一告诉了程学鹏,二弟程学宵大学毕业后在外地成家有了两个儿子,而且最近要回到滨海市里的一所中学工作,这次回老家就是来看看父亲,然后再去工作单位报到。大妹妹嫁到了内蒙古太远了所以这次没回来。通过这次闲聊,程学鹏发觉原来几个兄弟姐妹在这些年中始终有着联系,只有他除了每月寄钱,再与其他人没有联系。不过父亲程世谭收到每月寄来的钱后又分成份以程学鹏的名义再接济需要的兄弟,现在兄弟们都过上了好日子,心里也是念着这个大哥的好的。
“爹!大哥回来了!”吉普车停在门口,四弟推开门正好看到父亲在院里。
“哼,不该来的来了!”程世谭乍一听到自己大儿子回来了,心里自然是高兴的,面上却免不了故作镇静,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戳了一下地面,扭头就回了堂屋。
程学鹏下了吉普车飞奔着跑到堂屋,把先前买的那瓶酒恭恭敬敬地放在桌子上然后给父亲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