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9月,程家同订好了回国的机票,机票的日期是当月的14日。还剩三天就可以回家了,干爹姜亚喜想再带他过海去东马的海岛上玩玩。可程家同却没有这个兴趣,只想在干爹家周围转转等待着回国的日期。
11号的晚上,他和干爹坐在家门口的海鲜排挡吃过了晚饭,顺便乘凉。程家同点的冰薏米水好了,去档口取时不经意间看到电视上正播放着新闻,美国的双子塔被飞机撞到后瞬间冒着烟雾倒塌了。这是一个马来语的频道,程学同听不懂让干爹来翻译,姜亚喜看后知道出事了便紧张起来,美国的世贸双塔总能让一个马来西亚人联想到KLCC,也就是位于吉隆坡市中心的那个让人引以为豪的国油双塔。善于联想的姜亚喜首先给在KLCC内工作的侄女陈艳慧打通了电话,劝她最近先不要上班。接着便是程家同,姜亚喜强行把他的机票改签到10月底,并且把航班改成了一个亚洲航空的一架很小很小的飞机。用他的想法来解释就是,小飞机油箱小,旅客不易被劫持。回家心切的程家同此时也拗不过那比他还执拗的干爹。就这样程家同在吉隆坡的生活打上了加时赛,每天要去不同的地方,听姜亚喜不同的故事,每天不厌其烦地被唠叨着。
姜亚喜生于1935年,出生在森美兰州的瓜拉庇劳。这个年纪应该只比程家同的爷爷程学鹏小8岁。但是在三四十年代他们似乎有着近乎相同的经历,也许这就是那个时代人的生活。
姜亚喜父亲在家乡开了一个米铺,养活着7个儿女,姜亚喜虽然名字里有个“亚”字但却是家里的老大。同程学鹏一样,他也选择了外出谋生。少年时期的姜亚喜选择“跳飞机”去了新西兰,马来西亚人所谓的“跳飞机”就是我们常说的偷渡。和其他华人一样,姜亚喜的血脉里可能就流淌着“下南洋”般的勇敢和坚毅。没有任何身份的他就是从奥克兰市内的一家小小的华人餐馆做起,刷盘子洗碗,帮厨切菜,一做就是好几年,练出了一手潮汕口味的炒菜功夫,寄回老家瓜拉庇劳的钱足以养活他的弟弟和妹妹们。
渐渐地,他发现来新西兰谋生找活的马来西亚华人越来越多。因为自己年轻时受够了没有身份的苦,他看中了帮华人移民获得永居权的生意,就这样他独立做起了这门生意。除了能获得不菲的佣金外,还结识了不少在外打拼的马来华人。
其中有一个叫陈永义的年轻人,觉得九十年代马来西亚经济突飞猛进,大部分人都有了钱,成了中产阶级了。而且很多人到了一定季节,就会选择出国到中国或者欧洲旅游。陈永义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姜亚喜后,两个人一拍即合,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在新西兰的工作回到吉隆坡,在同善路上租下来一间店面开了一家旅行社,起名叫“和善”,在这一行一直做到了退休年纪。才有了后面姜亚喜到程传铁的店铺那一段,那一年他已经66岁了,仍然坚持带队马来人到中国旅游。
这是在公交车上,姜亚喜给程家同讲的自己从前的那些过往。程家同听过之后有些纳闷,他想知道干爹为什么没有娶妻生子,只是一个人孤独地生活着呢?他想问,但还没来得及问,干爹的另外一个故事又开始了。
“你知道我要带你去哪了么?”姜亚喜问程家同。
“不知道。”程家同回答道。
“我们去陈艳慧家看看。”姜亚喜说。
“嗯。”程家同点了点头。